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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私盐靠山（第1页）

一回到驻地，沉默思索了一路的李永贞先小心翼翼地给朱由校奉上一盏热茶，见朱由校抿了一口，便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泣泪横流地说道：“皇爷！奴才该死，请皇爷处置！”

朱由校将手里的茶盏放回李永贞高举着的托盘，自顾自地咦了一声问道：“咦？此间倒是奇了，李总管何来此说？”

听到皇帝语气不善，李永贞竟放下托盘，直接抽起了嘴巴。“这杨榴儿出来的蹊跷，奴才事前却毫无觉察，为了邀宠，竟枉自揣测天心，以至圣君亲临险地。奴才万死！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此事到也无妨，.朕也没想到这个关碍。只是后来觉得事情古怪，这才决定不去招惹于她。”

“咱们在扬州还不能表露身份，明面上自是势单力孤，可想要整饬盐政，这群在底下倒腾盐引私盐的蛀虫却又不可放过。”

有节奏地拍了几下巴掌，自朱由校身后的屏风出忽地闪出一材矮小，传身中官服色的内侍。

“将你们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李总管听听！”

听到皇帝发话，内侍冲着朱由校行了一礼，紧接着起身向方正化和李永贞说道:“经查，两淮盐商，以江、李、孙、田四家为最大，因朝廷连年催捐，以上四家均涉足私盐，实为两淮最大的私盐贩子。”

一听这话，李永贞和方正化皆是躬身请旨道：“皇爷，既然已经查明，奴才得等愿为皇爷擒来这四家贼首！”

摆了一下手，朱由校吩咐道：“继续说！”

矮个内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自天启二年起，朝廷为平定安邦彦之乱和支付辽饷，连向浙江、南直隶的藩库调银共计二百七十五万两！恰逢浙、直二省水灾连连，而藩库无银，时任两淮盐运使薛升便强行向浙、直二省的绸缎商、盐商强行摊派‘纳捐’，以此为凭，四家纳捐最大的盐商在薛升的默许下取得贩盐‘窝权’。为弥补纳捐亏空，四家盐商私下密谋，豢养亡命自熬盐的灶户手中以极低的价格凭盐引收购食盐，此辈穷凶极恶，百姓谓之‘灶豪’。”

“灶户仅凭盐引所产，所得其银并不足以养家。于是，四家勾结浙、直二省不法官员和运河巡防营，再以高于朝廷的价格对半从灶户手中购盐，灶户为求生计，无奈之下只能将盐卖给灶豪。四家再将其转运贩卖，是为私盐；因私盐价值与官盐相差四至五倍，且私盐无须凭盐引交税，是故朝廷的盐税银子每年亏空当在千万之巨！”

听到盐税竟然亏空至此，李永贞和方正化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这还没完，这名内侍继续说道：“经查，两环盐运使司、监察使司、浙、直二省官员共计八十七人皆从炒卖盐引及贩卖私盐中获利颇丰！户部、兵部，甚至……锦衣卫和东厂，皆有人在贩卖私盐中获利！”

提高了调门，这内侍继续说道：“经查，锦衣卫镇抚使江华、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张金鹿、江南织造局兼总管太监刘环皆为四家幕后主使！”

冷汗顺着方正化和李永贞的脖颈淌了下来，事情牵涉到了厂卫，这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廷势必又要血雨腥风，最关键的是，魏忠贤和田尔耕在这件事情上参与得究竟有多深？皇爷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又是如何？

又从怀里摸出几张巴掌大的字条，内侍将其轻轻展开念道：“经查，白玉京花魁杨榴儿，万历三十五年生，实为东林犯官杨链于常熟知县任上与江南名妓苏白芷之私生女。杨链出任兵科给事中时，杨妻詹氏得知此情，曾派人至常熟寻找苏氏母女，苏氏误以詹氏欲对其母女不利，故携女至松江府暂避。”

“其后，杨链因诬获罪而诛，苏氏抑郁成疾。豪侠燕千帆因同情杨链等人遭遇，在安置完杨链家人后，自詹氏口中得知杨链还有一女遗失民间，故寻至松江。然苏氏自始至终不愿坏杨链清名，临终前只将杨榴儿托付给了扬州青楼白玉京的老鸨秦氏……自此之后，燕千帆便不知所踪。”

“至今年三月，朝廷锁拿秦王党羽时得到密报，燕千帆曾在秦王府逗留数月，其弟子吴祖锡奉师命勾结叶、李两家于南直隶召集江湖亡命，号‘长恨帮’，以走私漕粮、私盐，开设妓馆赌场之利遍植党羽，图谋拥立藩王坐拥江南半壁……”

“够了！”

朱由校打断了内侍的话，手指敲了敲桌案道：“都听见了吧！”

“陛下！奴才万死！”

李永贞身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整个后背，扑通一声又跪到了地上。

摆了摆手，朱由校说道：“朕说了，这里面的事情倒是不能怪你！不过是这群贼人别有用心的算计，而你李总管又恰巧存了份邀宠的心思，这才恰逢其会的自己钻了进去！好在你还知道些分寸，事先叫方卿布置下了秘营，否则仓促之间，咱们君臣几个倒也麻烦！”

李永贞此时恨透了那个给自己出主意的小太监，甭管这厮跟燕千帆有没有关系，自己说什么也得叫他生不如死才好。

看李永贞这副样子，朱由校露出一个笑脸道：“好了，眼下还不是时候，等事情过了，都去把身边的人好好清理清理。哼哼！燕千帆，燕大侠，一个走江湖跑单帮的都敢妄行废立之举，这大明朝上下也真该好好整治一下才是了！”

一直没说话的方正化上前施礼道：“皇爷！接下来……”

“魏忠贤那里朕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京师毕竟缺不得他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坐镇，这老东西虽然贪财，倒还有那么几分忠心，刘环的生死，就由他东厂的家法处置好了！”

“锦衣卫那边，许显纯不是在浙江吗？叫他过来做事，下面的人都看不住，朕看他和田尔耕是活的太滋润了！”

“舆情司不日就会放出风声，就说朝廷会收回窝权并废除盐引制，一律改为朝廷专营；内阁那边，朕已经派人去将这滩水搅浑，如此一来，盐引价值必会顺势大跌，告诉手下的人，不管扬州市面上有多少盐引，咱们有多少就收多少，多多益善！”

李永贞想了一下问道：“皇爷，咱们这么做，岂不白白便宜了这帮杂碎？”

朱由校冷哼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便宜了他们！天底下就没这等便宜的买卖。朕不但要叫他们把这些年欠朝廷的都给朕吐出来！还要掏空了他们的家底，把这群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都连根拔起！”

深吸了一口凉气，李永贞颇有些担忧的劝道：“皇爷！要说这话，本不该奴才说的！可这盐政积弊日久，上下牵连的官员小吏更是数不胜数，还有这些盐商，要是全都查办了，是否于朝廷稳固不利？”

看了李永贞一眼，朱由校倒是真有点欣赏这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总管太监，“放心好了，你当朕去福建干什么！熊文灿在福建已经圈出了几十座官营盐场，这晒盐的成本可比煮盐低的多了。浙江那边也正在筹建，凭借海运和新修的数条干道，以后除了内陆几块地方，这食盐转运之费就不再是困扰我大明的难事！”

知道皇帝还有许多没说清楚的事情，李永贞也不敢再问，便静静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好了！既然朕在白玉京已经放出了风声，那咱们就等着猎物上门就是！”

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字条，朱由校叹了口气道：“这杨榴儿也是个苦命之人，这里面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不要难为于她，也算朕对得起杨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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