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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勘察（第2页）

这个位于县衙后院正堂的会客厅，他非常熟悉，因为就在前不久他还是这里的主人，如今整个县衙后院都成为了大将军的临时府邸，他这个昔日的主人再来此时即变换成了客人。

这是钟敬第一次来此面见杨征。此前，他曾多次要求拜见大将军，皆被杨征以身体微恙之故拒绝。今天，杨征的身体似乎康健如常了，突然主动召钟敬来见。

然而，钟敬应召至此已近半个时辰，整个会客厅中仍旧只有他一人枯坐。主人既不露面，也没有安排下人前来照应，仿佛大将军府里的人都忘记了靖远县令的到来。

钟敬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外面还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他去处理。这几日，他宵衣旰食、披星戴月，全身心地忙于靖远城的各项重建工作，但总感到时间与精力不够，恨不得分身六处，以应付各方所需。然而，就在这百忙之际，久不露面的大将军杨征却突然派人要他前来，来了之后却又不见面，令他不知对方究竟何意。

钟敬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始利用这“强派”来的闲暇回顾近期的几项公务。一直忙碌，也的确少了这么段慎思静想的时刻。

想着想着，前些日秦梦周向他禀告的靖远那段故事旧闻不禁涌上了脑际。

十七年前靖远城发生的那场变故，钟敬在朝中自然多有耳闻。对于传言的所谓事实真相，他也有颇多怀疑。

首先，自然是那宗价值连城的嫁资的去向。虽皆言是被突厥人劫走，但这许多年来，却不曾见有其中的珍宝现世，更别说是从突厥方面得到了。这显然不符合突厥人行事的常理。按说，缺金少银的突厥人劫了中原资财，一准儿会在劫后不久拿出来，当作货币购买中原的物质，以供自己生活所需，否则劫财又有何用？

其次，作为当事主的祥宁公主，自从被杨征从靖远护卫回长安后，对于整个事件只字不提，并且一改昔日钟情抛头露面的作派，匿居深宫，不再面见外人，并且至今不曾再谈及婚嫁之事。更奇诡的是，皇帝在公主回来后，似乎也默认了“一女不嫁二夫”的荒唐说教，不再为祥宁择偶选婿。渐渐地，这位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公主殿下，即被世人遗忘了。

再次，朝廷虽在事发的当时，对靖远大举用兵，但很快便因为实力不济等原因而中止了行动。此后的十几年中，靖远成为了不愿被提及的话题。然而就在去年，朝廷中却突然兴起了保留或放弃此地的争议，一时之间，朝野喧然。钟敬是一贯力主寸土必守的，因此身体力行，争取到了来靖远出任地方官的任命。

有关靖远的疑问还有许多，即便亲临此地，这些疑问也没有得到解答。前些日子秦梦周回禀的内容又一次引起了钟敬心中的这许多疑问。或许正是这些未解之谜、未答之问吸引他来此履职。

会客厅的正门突然打开了。开门者的力道十足，显然不是平俗仆员。钟敬的思绪被打断，急忙起身相迎。

开门的果然是名顶盔掼甲的武将，生得虎背熊腰、面凶目恶。他打开门后，便侍立一旁，从其身后走进了征西大将军杨征。

杨征的身量原就不高，着戎装时尚有些威严，但此刻一袭淡紫色的锦袍令他显得毫无威慑可言，或许他如此着装，正是要冲减卫士带来的紧张感，令与钟敬的会面稍显些优裕自适。

看到钟敬已然上前行礼，拜伏于地，杨征嘴角稍扬，伸手将钟敬扶起，口称“辛苦”，让钟敬回椅坐下，随即喝令上茶。

稍一刻，一名身着军便装的士卒献茶而入，旋即退出，而那员凶神恶煞般的军将则一直立于门旁，鹰隼般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在钟敬身上逡巡。显然，杨征并未把县衙后院变成府邸，而只是当成了另一座行辕，其自身的安保更是丝毫没有放松。

从落座，到饮茶，又是好一段沉寂。随后，杨征并无例行的寒暄，开口言道：“衙务可已完结？”

钟敬欠身答道：“诸事皆尚余未协之处，但下员定会竭心尽力以应对，必不使大将军增忧。只是目下头等大事便是加筑县城西侧城墙，然而无论采石，还是筑墙，皆需人力物资，这些都离不开钱帛，而县衙府库根本无力承担，恳请大将军拨款以应付此事！”

杨征听后，根本没有思虑，直接回答道：“军中并无此项开支，我也不蓄私财，实在爱莫能助。修筑城墙一事，实乃贵县本职，不必呈报于我。”

杨征身为靖远城最高防官，对于县城防务如此漠不关心，不禁令钟敬大感意外。他本想就此谏言，但终是抑住未表，只接着说道：“那么，还请大将军陈文朝廷，为靖远另请拨款！”

杨征似乎对这个话题厌烦了，提高声音回答道：“贵县身为此地主管，也是朝廷的命官，完全可以直接呈文户部，了结此事。当然，我也会随附呈文，使朝廷更加关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