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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吴太医本不知道他们兄弟间的纠葛，看到太子这个模样，惊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去，回想起司马冲之前的低语，这才明白过来，司马冲叫的原来是&ldo;哥哥&rdo;。

&ldo;吴太医，我跟他的事，你都看见了。&rdo;司马绍拥著弟弟，帐帘不知何时候落了下来，隔著层纱幕，他凌厉的眉眼变得模糊，声音也比平日里柔软了许多，太医听著，却无端打了个冷战：&ldo;今日请你来，我便不将你当外人了。若你救得他，我不会忘记。&rdo;

吴太医闻言伏倒在地：&ldo;吴某自当竭尽所能，只是世子长年服著五石散，身子已被掏空了，伤势未愈，又受了风寒，恐怕……非人力能挽啊。&rdo;

&ldo;非人力能挽？&rdo;司马绍点点头：&ldo;好吧，我们都听天由命。他若走了，你那一家老小也跟著去吧。&rdo;

吴太医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早听人说过，当今太子虽然韬光养晦，其实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心地狠硬、手段非常，今日一看，竟是真的了。司马绍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了。

吴太医想了半天，将心一横，咬著牙道：&ldo;倒是有一险著。世子风寒入体、积毒攻心，不妨仍用五石散，以毒攻毒，或可延命。只是五势散药性霸道，世子恐怕承受不住。所以，须找一活人做饵，灌下五石散，再取这人的鲜血给世子服下。&rdo;说著，他重重叩了个响头：&ldo;老夫不才，愿为药饵！&rdo;

&ldo;吴莞涛，你以为你当了药饵，便是救不回他，我也不忍拿你家里人开刀了吗？&rdo;

&ldo;太子……&rdo;吴太医背上冷汗淋漓，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ldo;你实话告诉我，&rdo;司马绍走过来，踱到他跟前：&ldo;这样做，到底有几成把握？&rdo;

&ldo;一成。&rdo;

&ldo;一成？还有别的办法吗？&rdo;

&ldo;当真没了。&rdo;吴太医说著匍匐在地，眼都不敢抬起。屋里先是一片死寂，半晌才听到司马绍吩咐侍从：&ldo;去找五石散来，越多越好。&rdo;

侍从应声而去，不多时果然带了大包的五石散回来。吴太医自知在劫难逃，当下膝行著过去，颤著手就要从侍从手中接药，却被司马绍厉声喝止：&ldo;慢著。&rdo;

众人都不晓得他打著什麽主意，谁知他接过药包，一把拆开了，竟往自己嘴里灌去。言艺、吴太医全看傻了，侍从想去夺药，却被他推到一边。那侍从眼睁睁看他吞下了散剂，急得抱住他的腿哀告：&ldo;太子，万岁病重，您再有个万一，谁来主持大事？！&rdo;

吴太医也连连叩头：&ldo;太子，这药饵您断断做不得，弄不好会出人命！&rdo;

连言艺都跪下了：&ldo;太子，请以大局为重！老奴愿为药饵！&rdo;

这些话，司马绍仿佛一句都没听到，他紧闭著眼睛，脸色因药力涨得通红。这是他头一次沾五石散，吞得又多，反应也就格外地大，才过了半柱香功夫已是汗落如雨。侍从忙端来一把凳子，扶他坐下。他摆了摆手，睁开眼来，看著吴太医：&ldo;什麽时候可以取血？&rdo;

吴太医见他眼里都布满了血丝，知道五石散已行入血脉，眼下便是放血的好时机了，可他怎能真拿司马绍来做药饵，当下紧闭了嘴巴，不敢说话。司马绍冷笑一声，忽然伸出手来，自侍从腰间摘下了佩剑，只听&ldo;噗&rdo;地一声闷响，空气里顿时弥漫著一股血腥气味。只见司马绍左腕鲜血直流，一滴一滴跌落地下。

吴太医忙抓过个茶碗，泼掉茶汤，将司马绍的血接到碗中。

&ldo;太子，&rdo;他一边接血，一边望著司马绍道：&ldo;您对世子那份心，我都明白。这一次我便是直下黄泉，闯进阎王殿里，也会帮您把人拉回来。&rdo;

司马绍听到这话，微微点头：&ldo;多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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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医这方子听来荒唐，用下去倒真有成效。服下血药後不久，司马冲的呼吸便均整了许多，待到天色放明，竟睁开了眼皮，虽不能说话，却望著哥哥，不住流泪。司马绍攥过他的手，贴在唇上轻轻吻著。

眼看日头渐升渐高，侍从不安起来，三番两次地催司马绍动身回宫，司马绍却不做声。及至卯时前後，宫中忽然来了人，急召司马绍回去。司马冲身子不好，心里却是明白的，晓得父亲的病情定是又加重了，虽然万般不舍，还是放开了哥哥的手，眼睁睁看他去了。

哪知司马绍这一走，直到傍晚也没有回来。司马冲昏昏沈沈地躺在床上，又是担心父亲，又是挂念哥哥，便焦躁起来。他生性绵软，急了也会不冲人发脾气，只是紧攥著手。等太医发觉，逼著他摊开手来，那掌心早被抠烂了，红红紫紫，都是伤痕。

到了傍晚，司马冲身上又开始发烫，昏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吴太医正手忙脚乱之际，东宫内侍德容突然到府。言艺忙将他请到司马冲屋中。德容在司马冲床前跪下，五体投地：&ldo;世子，圣上薨逝了。&rdo;他压低些声音：&ldo;太子说了，说凡事有他，请您静养。&rdo;说著，便急急告辞了。

德容走後，司马冲躺在床上，半天都没动。言艺不免担心，走上去一瞧，司马冲歪著头，把脸埋在枕头里面，言艺再一摸那枕头，竟然全都湿了。

吴太医在边上看著，不禁摇头：&ldo;世子，心里难受的话，说出来才好，似你这般重情内敛，伤的是自个儿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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