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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们似乎还没吵过架（第1页）

月轮圆缺，映照着游人的行眼。他们回客栈时已是深夜，一觉睡到天明，用过早饭就匆匆出发赶在天黑前到达另一个落脚点。何远发现这两人自从意识他完全接纳后越来越腻歪，整日行影不离，把桃亭亭抱在怀里或背着，每早都能看见桃亭亭抚着腰走出房门，勉强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们已进入苏州地带，不需几日便可将信封交付。他们照旧寻了客栈住下，预备明日一早再出发。路上作了些字画，换了钱当作盘缠。他们取完稿费刚走出店门，就见老妪于道路中央柱杖而行，不远处有官兵纵马奔腾而来。眼见情形危急，何远跃身上前，制住奔腾的马儿。受惊的马儿立刻掉转回头，马上的官兵狠狠抽下一鞭子，马儿痛苦的嘶鸣一声。官兵暴怒的瞪着何远：“大胆！胆敢拦官兵的路，活腻歪了！还不速速离去！”

何远轻笑，抚惊恐的老妪走到路边。“虎假虎威，街市之中非有皇命禁止骑行，既为官府中人，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官兵脸上青紫交替，打量了何远及旁边二人的衣着打扮。纵马与他们擦肩而过，扬起一地灰尘。老妪害怕生事，早已溜远不见人影。“没事吧？”何远朝苏厌摇了摇头，街道上的人们纷纷议论不停，他们离开的途中也听了个大概。

“听说了吗？今早河里捞出一具尸体，说是金县令家的少爷呢。”

“那可不得了，金县令怎么会善罢甘休，这金少爷也是好好的跳什么河？”

“这你都没听过，多半是殉情呐。咱安乐乡的头牌你可听说过的吧，那把金家少爷迷的叫一个神魂颠倒，为了她一掷千金，还扬言要娶她过门呢。”

……

一路上听了不少言论，三人共同回到了客栈。此地名曰安乐县，以歌妓楚馆而闻名，春楼红院，五步一现。白日里民各所安、其乐融融。到了傍晚黄昏，夕阳西沉，暮云蔼蔼，半掩山城，群山昏冥。钟镂的钟声悠远回荡，刹时间大街小巷亮起了五彩斑斓的灯火，花江红船，楼阁莺舞，婉转轻柔的歌声隐隐传来，琴声鸣鸣，鼓乐阵阵。歌舞升平，春宵不断，这一番盛悬在京中也鲜少见到。何远呈文写毕，欣喜地踱到苏厌房中，苏厌正与桃亭亭共阅着书册，何远颇以为常，径自走到床边坐下。

“归亭，快帮我看看，何处不妥？”

苏、桃二人阅毕，桃亭亭指着末尾一段道：“文中提到安乐乡的敏感产业，难宜长久。此不然，世间之大如何都是谦谦君子。”桃亭亭忽然打住，苏厌默契的接过了他的话：“塑其源泉，究其本质，革弊除新，本质之改变。”

“甚对，但此地民众喜闻乐见，大有阻革之势。还有法律推行，不够深入，不够透彻……”

探讨了半夜，数次增删，终于定稿。何远回房补觉，苏厌小心翼翼把伏案睡着的桃亭亭抱回了床上。次日一早，他们带好行李欲出城门，却发现城门已关，通行公文也被官兵扣压，一时半会出不了城，他们只好又折回客栈。守城的官兵告诉他们城里出了命案，凶手尚未查明，全城戒严不予通行。若是寻常的命案，倒不至于如此严格，偏偏遇难的是县令之子，金县令悲痛欲绝，势必捉拿凶手归案。听闻城里有家牛筋面，他们向当地人打听了具体位置，下午成功找到了店铺。老板一见他们是外地人，十分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了座位，报了菜名。“三位是从京中来的？小人这辈子都幻想着能去京城瞧瞧。客人不妨尝尝本店的招牌——红烧猪蹄牛筋烤面，有微、辣和特辣，不过这第一次嘛咱还是建议微辣。要些茶点吗？本店是免费提拱的。”

三人都没有意见，苏厌和桃亭亭要了份微辣，何远则特别要了份特辣。何远吃的尽兴，大呼美味，与苏厌小酌几杯清酒，而桃亭亭却辣的直饮茶，最后朝着意犹未尽的两人道：“二位都是吃辣的好手，我这个南方人倒像是北方人了。”

苏厌眉眼含笑，给他添了杯温水。“文人不可小觑。”

待面碗见底，他们小歇片刻向远前去结账。桃亭亭靠在茨厌身上小脸辣的粉红，唇上也如抹了红脂。趁无人顾视，苏厌俯身吻上了他嘴唇，小啄一口又迅速离开，桃亭亭颇为玩弄的抿了抿鲜红的唇笑的十分妩媚。这时窗外一阵喧哗，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一青衣女子在街上狂奔，在她身后是一群凶神恶的官兵。好事的民众停下脚步，驻足观望。不知谁家幼童手中的皮球掉落，青衣女子被绊倒在地。他们临窗俯视的视野很清晰，他们亲眼看到那个绊到青衣女子的皮球的来处，正是从一位身肥体硕的妇人手中掉落。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牵着足膝高的男童消失在茫茫人海。摔倒的片刻，青衣女子已被数十名官兵团团围住，看眼前情行，苏厌和桃亭亭也走下了楼，朝事发地点走去。周围已经围了不少观望的人，他们凑近一看，青衣女子持着剪刀朝向自己的脖颈与官兵僵迟不下。

“我没有罪，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抓我！”青衣女子神色决然，凭生了几分楚楚可怜。

“我们只奉命拿人，可不管你有冤没冤。你再反抗，到了牢里可有你苦头吃的！”

一听见要进牢，女子脸上神色恐慌，眼里水珠盈盈。旁边有位男子心生怜惜，想把她从地扶起。身边的妇人立刻把他往回揪，怒道：“烂心肠，还莫晓得犯哪样罪呢！这些个狐媚子，尽是害人精，要不着你管。”

苏厌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敢问几位这女子所犯何事？”

几个官兵打量他一眼，“卟扑”的笑出声来。“嗨！哪里来的书生，还想英雄救美，她犯的可是杀人的罪，要掉脑袋的！怎么，怕了吧？哈哈——”桃亭亭闻言，仔细端详地上女子的容颜，肤白若雪，柳眉俏颜，风情万种.身姿迷人，确实是个美人。英雄救美，倒也说的不错，但通常这种情节之后就是一见钟情、喜结连理。苏厌仿佛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顿时委屈不已。桃亭亭假装无视，心想女子虽美，他也未必不如也。

“我从未害人性命，人证俱在，你们这是污蔑，我是被冤枉的！”女子固执己见，周遭的人评头论足，仿佛等着好戏开演。

为首的官兵趁她防备松懈，狠狠一脚踢飞她手中刀首，陶瓷玉手瞬间红紫一片，触目惊心。“谁晓得你有没有冤，杀人的哪个不说自己没杀，这些话留着跟县老爷说去吧，我们可不管你。快，把人带走。”青衣女子被官兵架起拖走，好事的人也一路跟了去。剩下的人群纷纷侧目交谈。

“这不是千金难买的柳皓歌吗？怎么成杀人犯了？”

“死的是金少爷，金县令自然是不会罢休。这柳皓歌与金少爷的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这金少爷第一次见到柳皓歌，那就跟被勾了魂似的，被迷的神魂颠倒，夜夜为她一掷千金。这金少爷曾经要为她赎身，价钱都谈好了，还扬言要娶她过门。偏偏这柳皓歌不乐意，还发了一通火。”

“金少爷这么好的门庭都不攀，怕是傻的。”

“贱呗。这不拒绝了金少爷，立马就开门揽客。这金少爷也是个情痴，还不这样究着，疯狂的追求。死缠烂打，日久生情，两人就混到一起去了。”

这人刚说完，旁边的人群也立刻附和道：“对对对，我曾经见过他们两人一道游街，那郎情妾意的样子真叫旁人艳羡。”

“对对，我也见过，他们一起到我店里做过好几次衣服

“我撞见他们一起去吃饭，就在我旁边桌呢。”

……

苏厌和桃亭亭混迹人海中，他们咫尺之距，又仿佛陌生人。桃亭亭疑惑地朝旁边的男子问道：“既然是真心相爱，又怎会将另一方杀害？”

“这金少爷要娶柳皓歌，金县令肯定不能同意啊，这不就棒打鸳鸯了嘛。我有个兄弟在县衙里做差，知道些内情。这金少爷是跳河淹死的胸前还揣着爷柳皓歌的情书，道是两人约好了要共赴黄泉，谁知金少爷跳了河，那柳皓歌却贪生怕死的跑了。”

“唉——那这要怎么判？”

苏厌悄悄拉起桃亭亭的手，淡淡道：“诱杀罪”。他拉着桃亭亭走出人群，抛弃身后的喧哗。这条法律是苏德增订的，诱杀罪，处以死者之刑，以慰亡灵。那名名为柳皓歌的青衣女子，按律应当沉河。他们步行回到客栈，何远已等候他们多时。“你们上哪去了？哦对听说案子结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可出城。你们怎么都一脸严肃，吵架了？”听到何远这样一问，桃亭亭侥有兴趣地朝苏厌挑眉。“归亭，我们似乎还没吵过架。”苏厌哀怨地瞪了何远一眼，方才一幕的异样情绪消退了些许。何远观两人并无大碍，悻悻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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