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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恐慌情绪二（第1页）

自打四大盐商从泰州分司衙门出来后，朝廷欲罢窝权、停发盐引、查察盐政积弊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两淮盐区。

与此同时，两淮盐运使司下属仪真、淮安坝两个批验盐引所，也是府门禁闭，足有一营的官军分驻二所，将这两处盐引检验机关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十一个盐务巡检司衙门更是一改往日作风，突然就加大了针对两淮三十处盐场的私盐缉查力度，三日间，大批游走于两淮盐区间的私盐走私犯子、盐商、灶豪们全都纷纷落网。

当最后一个收购食盐的灶豪拒绝了灶户送上门的食盐后，家中等着拿盐换米下锅的灶户们没有办法，只得挑起沉重的盐担，跑遍了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灶豪卖盐。

可当有人跑遍了白塔河、安东坝、西场、西溪、安丰、海安、掘港、石港、庙湾等地后，却震惊地发现了一个叫人不安的实事——两淮盐场和扬州内的大小盐商、灶豪们全都停止了食盐收购，只说扬州城的四大盐商家族因手中已经没有了盐引，而盐运使司又不发新引，就算收上了食盐那也是卖不出去的，无奈之下，盐商们只得暂停从灶户手中收购食盐。

在各家灶户们的不断印证下，消息越传越烈，而灶户们的情绪也逐渐从最初的迷茫无措变成了惶恐不安。盐商都停止了收盐，灶户之家熬制的食盐就换不成钱粮，如此一来，全家老小就只能跟着挨饿。

灶户们大都是没有土地的，即便有，两淮盐区贫瘠的土地上也产出不了多少作物。加上常年受盐商、灶豪们的欺压，绝大多数的灶户之家根本就没有多少存粮，这时间一长，那是绝对熬不下去的。

加上巡检司衙门断绝了近八成的私盐走私渠道，灶户们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任何指望。

就这样又苦熬了三天，眼见米缸见底的灶户们彻底坐不住了，也不知是哪个带头，更不知受了哪个的鼓动，越来越多的灶户们开始向着盐运使司衙门周边聚集，群情激愤地要求速发新引、开户收盐。

可令人失望的是，这两淮盐运使司衙门就像被人在里面封死了一般，不管灶户们如何叫喊作闹，衙门的大门就没打开过哪怕一条缝隙，也更不曾有官方的人出来向大家解释为何迟迟不发新引的缘由。

泰州，如皋县。

这个地处长江三角洲北翼的古老县城就矗立在盐运运河的河边，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盐运码头上此时空无一人，只有几条不知何处窜来的野狗正在舔食着码头青砖缝隙处残留的那一点点食盐。

而离着码头约有一里的一处粮行门前，两队如皋县衙的差役们各持兵器，正紧张而小心地警戒着周围动静。

原来就在昨夜，一伙蒙面的强人趁着夜色将粮行的存米全部洗劫一空，好在这伙人并未伤害里面值夜的伙计，只要没有人命，一切就都留着那么几分转圜的余地。

“大哥，这事儿你怎么看？”

一名身材壮实的捕头凑到如皋县捕头王乙的身前，陪着小心地问了一句。

王乙眯起眼睛看了这名手下一眼道：“从现场情形看，这群人明显就是冲着粮食来的，抢了这么一大批粮食总要有地方存着，顺藤摸瓜的去找，倒也不是一桩难事。”

捕快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道：“大哥，要说古怪，他就古怪到这里，您没看吗，这几日灶户们闹得可是很凶，毕竟谁家没粮总是不好挨的。但眼下，灶户们也没到非得行此险招的地步，这小民百姓的也犯不上这般明目张胆的去抢！”

又指了指一片狼藉的现场，捕快继续道：“何况从这现场看，这伙强人明显就是把粮搬到码头上运走的，灶户们上哪去找这么大的船，真有这等能耐，也犯不上在这抢了！再者说，咱如皋又不缺粮食，就算短了这顿，府衙就算从附近各县调拨一批过来也就是了，这伙人这么去干，又图个什么劲儿哟！”

王乙刚要回话，却见自县城处飞驰过来一匹快马，只见一名被自己留在县衙值守的手下慌忙自马上越下，踉跄了几步顺势单膝跪地拜道：“王头儿，大事不好了，知县老爷叫您速回府衙议事……”

脸色微变，王乙上前一步问道：“稳当的说，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慌成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王头，就在昨夜，仪真、泰兴、宝应县、兴化、海门还有咱如皋县的几大粮行尽被强人洗劫一空。不单如此，高邮、泰州、通州三处官仓也遭到了劫掠，也不知这些强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来了多少人马，除了江都官仓的守军吓退了强人，其余各州县的粮食已经全被洗劫一空了……“

听完这名手下的禀告，王乙顿感事情不妙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迎面就拍了过来。

朝廷早有风声，要重新在各州各县设立县尉和县丞为县令佐官，而他王乙，恰恰就是如皋县尉的热门人选。

正因如此，这几个月来王乙领着一众兄弟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不仅将境内的毛贼草寇狠狠清理了一番，连带着还将许多泼皮无赖也都抓进了大狱。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了这么一桩幺蛾子，粮食啊，这可是粮食，再加上还有灶户们闹事，这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会激起民变的要命事，老天爷啊，你就这么见不得自己晋升官身不成吗？

万不敢耽搁，王乙也不理会还在原地叫屈的粮行掌柜，当下便招呼起一众手下，急冲冲地向着县衙飞奔而去。

翻着方正化和李永贞递上来的情报，朱由校嘿嘿一笑道：“真是叫朕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盐课司大使竟有如此能量，这四大盐商就不必说了，只是朕没想到，那位赫赫有名的燕大侠居然就在这厮的庇护之下。”

“而咱们这位燕大侠果然厉害，竟然有这么多的江湖亡命肯为他效死，啧啧，三州五县这么一大批粮食，真就一夜之间全都倒腾空了。好，很好，朕还真有点欣赏这位江湖豪侠了……”

冷汗自额前落下，李永贞能明显感受到皇帝语气中的不满。虽说皇帝一直在笑，可李永贞知道，自家这位主子越是骂的凶，其实事情反倒不大，他要是笑，这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果然，朱由校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森冷:“这位陆……爱是什么是什么吧！把人给朕看死，他，连同他的九族亲眷，一个都别给朕漏了。”

又看了一眼另一份情报，朱由校语气缓和一点说道:“这李衷纯果然不错，给房壮丽也记上一功。还有，你内官监那个叫王宣的密探不错，他很有想法，就按他说的，榨干这群盐商蛀虫。告诉李衷纯，再给朕挺上两天，南洋的粮船一到，他燕大侠抢走的那批粮食就留着自己塞肚子好了。”

又想了一下，朱由校又叮嘱道:“方卿，派出秘营最顶尖的供奉，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保障王宣和李衷纯的安全，给郑芝龙去道密旨，叫他立刻派人赶去如皋，将李衷纯的家人严密保护起来。”

方正化和李永贞各自领命，赶紧去安排一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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