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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官山阅兵残民以逞书生拒降视死如归(第5页)

“冤枉啊!冤枉啊!我们不是鞑子,我们都是良民百姓呀!”蓦地,一声哀叫传来。

黄宗羲微微一怔,回过头去,原来是几个披枷戴锁的囚犯正被押解着,蹒跚地走来。

“是呀,我们都是良民百姓!是梅家坞的百姓!”其余的也齐声哭叫,听口音,果然像是本地人。

黄宗羲疑惑地注视着,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倒是押送的士兵听见喊叫,就恶狠狠地呵斥说:“闭嘴!什么良民?你们既然剃了头,就是鞑子!杀了是活该!”一边骂,一边倒转枪杆,劈头盖脑地乱打。然而,那些囚犯尽管被打得嗷嗷直叫,却始终不肯停止申辩,相反还呼喊得更凶:

“冤枉啊,实在是冤枉啊!”

“不是我们要剃发,是鞑子逼我们剃的呀!”

“我们是错了,知错了!饶了我们吧!”

“别拿我们祭旗,我们不要祭旗!我们不想死呀!”

黄宗羲大睁着眼睛,终于有点明白了:这几个剃光了半边脑壳、脑后却拖着一条难看的长辫子的囚犯,原来是为阅兵时祭旗而准备的。可是他们说自己不是鞑子,而是良民百姓。那么大约是由于他们前些日子害怕清兵杀头,因此剃去了头发,谁知这一次却碰上渡江作战的义军,被捉了回来……

“冤枉啊……”囚犯们又一次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然而,没有人理会。随着他们被押解着远去,那叫声也终于低下来,听不见了。

“嗯,这些乡野小民毕竟是我汉家百姓,他们剃发留辫,无非是胆小畏死,未必就当真实心从逆。如今却认定他们背祖欺宗,捉来便杀却,也忒过分了些!”望着囚犯们远去的背影,黄宗羲心中颇为不忍,觉得应当设法向监国进谏,制止这种做法。然而,当他转过身,目光投向正在漫山遍野地奔走集结的军队时,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在心中反驳说:“嗯,不对,正因乡野小民大多畏死,故此才须惧之以严刑!若是任其剃发改服,不加惩戒,其他愚民便会视我为柔仁可欺,纷纷效尤。不出一月,必定人心大变,不待东虏渡江,浙东已非我所有矣!”

这话是如此强横有力,黄宗羲心中一凛,不由得呆住了。不错,为了一家一姓的存亡,而离散天下之子女,崩溃万民之血肉,是他所一贯深恶痛绝的;但眼下的情形恰恰是,不管他是否情愿,都不得不竭尽全力地维持朱家王朝,而为了这个目的,就必须对一切背叛的行为严加惩处,哪怕对方本是无辜百姓,仅仅因为迫于清军的淫威把头发剃去了也罢!

“啊,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睁大眼睛,茫然自问,“莫非、莫非我当初参与进来,是决断错了么?但要是不参与进来,任凭鞑子入踞中土,又如何保有我华夏教化?而为着保有华夏教化,在目前的情势下,就唯有竭力维护朱姓朝廷;而这么一来,就不能容忍任何有损于它的行为。但是,这个朝廷其实又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即使侥幸得以‘中兴’,充其量也不过是旧曲重弹,让百姓万民再遭一轮磨难……”这么想着,再加上这些日子里的种种所见所历,黄宗羲就觉得,自己似乎正落在一个愚蠢、盲目、残忍,并无任何道义和崇高可言的旋涡之中,不管最后是成是败,结果都极其悲惨和荒谬,根本不是自己所一心期待的。他摇摇头,打算摆脱这种感觉,却反而被这种感觉更紧地抓住了。他不由得恐惧起来,试着逃开,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迈脚,慌乱之际,竟然双腿一软,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坐倒在地上。

轰!轰!轰!三声巨响从对面的山坡上传来。这是号炮。它向军容鼎盛地集结在山下的各支兵马宣告:阅兵仪式就要开始了……

枉费唇舌

黄宗羲在这一刻里的怀疑和恐惧,并没有妨碍大阅兵的顺利举行。正相反,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里,由上万精锐之师在官山下耀武扬威、往来驰骋所展现的壮观场面和勇猛声势,不仅使鲁王君臣看得如醉如痴,大为兴奋,就连钱塘江对岸的清军官兵,也因为从五云山顶远远看到了这一幕,而止不住摇头惊叹,啧啧称羡。当然,他们免不了照例把这种军情修成塘报,派人火速送往南京,向洪承畴报告。

现在,这件塘报已经静静地躺在总督行辕签事房的公案上。一方乌木镇纸压住了它的一角,而洪承畴本人,则倒背着手,站在东面的一扇敞开的窗户前。冬日的阳光从屋檐上斜照下来,透过梧桐树光秃的枝丫,洒落在窗沿上,并在他那剃光了的前额以及沉思的脸孔上勾画出几道灰色的暗影。

在平定了徽州的反抗之后,按照洪承畴的计划,本来接着就要集中全力打垮割据浙东的鲁王政权。但是,当他从徽州赶回南京之后不久,就接到朝廷的紧急命令,调派随同他一道南来的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和都统叶臣,立即率领所部的八旗兵开拔,全力驰援湖广,以对付那里的农民军和明军残部的联合反攻。说起来,尽管清朝入关之后,一路攻城占地,势如破竹,实际上所凭借的,只是区区十万的八旗军队。一年多来虽然陆续收编了一些归降明军的残部,但要对付偌大一个战场,仍旧捉襟见肘,远远不够。因此,即使是江南这样重要的地区,当初投放的军队其实相当有限。如今再这么一分兵,力量更加不足。何况勒、叶二人离开后,江南的整副担子顿时全压到了洪承畴的肩上,也使他感到有点顾此失彼,力不从心。正是这种软弱的地位,使洪承畴不得不谨慎起来,转而集中力量巩固已有的地盘,不再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无疑,他也已经估计到,变攻为守的结果,不可避免地会引发抗清势力的乘机蠢动。但他也同样认准了:只要做到南京这个大本营,还有杭州这个扼控着浙、闽、赣地区的重镇确保不失,江南的局面就不至于发生大的动摇。不过,近一个月来,鲁王政权在钱塘江一线的反扑势头却不可轻视,不只前所未有地使清兵遭到重挫,还一直攻到杭州城外的草桥门!那么接下来,他们会不会发动更猛烈的攻势,甚至企图把清军一举逐出杭州呢?从近日对方又是阅兵又是拜将的动向看,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嗯,为着避免闪失,自然最好是尽快派兵增援杭州。但是眼下,就连南京本身也只有区区四千守兵,为着维持局面,这些天已是煞费苦心,尚且处处捉襟见肘,又哪里再抽得出兵来?”心中这么为难着,洪承畴就不由得烦躁起来,于是转身离开窗户,跨过门槛,走出庭院。

这是一个位于二进的庭院,由于屋宇宽大,这庭院也相当阔大,一色的青石板铺地,西边墙角还砌着一口水井。一株高出屋脊的白皮松向四面八方伸展着枝丫。时节已是仲冬,那针状的叶丛虽然仍旧保持着苍翠,但也枯瘦零落了许多。大约被脚步声惊动,一只栖息在上面的喜鹊正扑扇着黑中间白的翅膀,飞了起来……

“是的,”洪承畴一边绕着庭院踱步,一边不无忧虑地想,“从近日的塘报来看,浙、闽这边且不说,江西、湖广那边的乱子分明是愈闹愈大了。何腾蛟、堵胤锡自收编了流贼郝摇旗、刘体纯、李锦、高一功所领的残兵之后,竟然号称拥众四十余万,而且还不算江西夏万亭、艾南英和万元吉、杨廷麟那两股乱兵。难怪朝廷十万火急地一再抽调各地之兵前往进剿。可是,如今张献忠还占据着四川,云、贵和两广尚未归顺,而且听说山东、陕西也在一个劲儿捣乱。这么四面八方一齐闹起来,光凭我朝从关外带来的区区十万八旗精兵以及那些陆续收编的前明降卒,应付得了么?当然,眼下还不至于即时便有逆转之虞,但若是耗日费时地长久拖下去,将来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可就有点难说了……”

由于想到,清兵初下江南时,各府县眼见前明气数已尽,纷纷望风归降,如果能全力抓住时机,速战速决,事情就会好办得多;谁知忽然节外生枝,颁下了那样一道剃发令,结果闹成如今这个八面受敌的局面,洪承畴不由得从内心发出苦笑。为了摆脱困扰,他摇一摇头,干脆停止思索,转身走回签事房,在公案前坐下,把放在下面的一份公文拿了起来。

这是书吏房的幕僚草拟的一份给朝廷的揭帖,内容是关于上次平定徽州一役的详细情形,以及对所擒获的金声、江天一、吴应箕等“匪首”如何处置的请示。这件事是洪承畴本人吩咐办的。本来,自从把金声等人带回南京之后,他希望这三个人的态度会软化下来,同意投降,免遭杀身之祸。谁知他们在总督行辕旁边的馆驿里住了一个多月,受到种种照顾优待,却一直顽固异常,毫无回心转意的迹象;至于黄澍揭发他们暗藏兵械火器于山洞图谋再起那桩事,也同样审问不出个究竟。眼看到了必须上报朝廷的期限,洪承畴于是只好决定不再等待。现在,他把草稿反复看了两遍,觉得文字也还清通,便提起笔,略加增删之后,打算在上面批上“呈”字,然而,心念微微一动,不觉又停笔沉吟起来。

“唔,也许还是最后再审一次?虽然这几个人死硬得很,未必就会顺从。可是要抚定江南,最终还是以收服人心为根本。更何况这战局,今后到底如何演变,也还难以逆料。那就更要多留活口,少开杀戒。这也是为日后预留地步之一法……”这么想着,洪承畴就把揭帖放下,拿过一张笺纸,写了几个字,然后吩咐在一旁伺候的中军官:“你即刻着人去隔壁馆驿,提取这三个人来见我!”

等中军官接过笺纸和一支令箭应诺退出之后,他往椅背一靠,闭上眼睛,考虑到时这一场开审该如何着手。直到有了一个主意之后,他才重新伏回案上,亲自动手起草另一份机密奏章,向朝廷报告浙东义军近日的动向,并力陈南京和杭州兵力过于单薄,而且装备十分破旧,一旦有事,就会岌岌可危,请求朝廷尽快派兵增援。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那个中军官匆匆走进来,行着礼说:

“启禀中堂大人,三个人犯已经提到。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

“传我的话——就说:请吴次尾先生大堂说话,其余二位且在花厅奉茶!”

这么吩咐之后,洪承畴照旧坐着不动。直到中军官再一次报告吴应箕已经被带到了大堂,他才放下毛笔,收好草稿,站起来,端正一下衣冠,慢慢向外走去。

在决定再审的这三个人中,洪承畴之所以首先选择吴应箕,并不是彼此有什么旧交情。相反,由于出仕得早,加上长期在北方做官,他过去并不认识吴应箕。不过,自从对方成了俘虏之后,彼此倒是接触过好几次。在洪承畴的印象中,此人不止傲慢偏激,言辞锋利,而且行为和想法都有点古怪,往往超越通常的路子和规矩。以洪承畴这些年东征西讨,与各种各样的人物都打过交道的经验,知道这一类人往往性格耿直,有真情血性,只要一旦觉得意气相投,就会不惜为朋友豁出命去干。至于想法超越常规,反而往往比那种死心眼的蠢材更易于拨弄,只要找到一条能够进入对方心思的路子。因此,在过去的审讯中,虽然重重地碰过钉子,甚至弄得下不了台,但是洪承畴仍旧决定首先选择这个人入手……

现在,洪承畴已经来到大堂,并且一眼就认出那个身穿直裰,束发簪髻,由一名狱吏监视着,正在屋子当中昂然而立的高身量男子就是吴应箕。虽然已经多时没有打交道,但这位前复社的头儿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依旧是又黑又瘦的一张脸,依旧是刺猬似的一腮拉碴胡子。而且,与在徽州山村中逮到他时相比,像是还胖了些。显然,一个多月的囚禁生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临的死亡威胁,并没有妨碍他的吃喝睡眠。甚至此时此刻,置身于威严肃杀的总督行辕大堂之上,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局促不安;相反,就像在自己家里似的,神态安闲地站着。如果不是那双交叠在肚子下面的衣袖露出来一段粗黑的铁链,简直没有人能看出他其实是一个囚犯。倒是站在旁边的那个身材矮胖的狱吏,显然被他那种放肆的态度吓慌了,眼见洪承畴已经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吴应箕却反而傲慢地仰起脸孔,急得叫也不是,动手拉扯也不是,末了,只好自己迅速把袖子捋下,屈膝弯腰,向上司行起了“打千”之礼。

“罢了!”洪承畴摆一摆手,随即转向吴应箕,打算同对方行礼相见。然而,对方身上那段锁链所发出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唔,我不是明明吩咐把吴先生‘请’来此间说话的么!”他皱起眉,向那个狱吏说,“你们这是怎么请的?快点,马上给我把吴先生手上的东西拿掉!”

那个狱吏呆了一呆,连忙答应,随即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手忙脚乱地把锁链除了下来。

洪承畴这才重新堆起笑脸,对吴应箕拱一拱手。看见对方一动不动地站着,并没有还礼之意,他也不着恼,只点点头,径自走向自己的座椅,坐了下来。

“哦,先生请坐!”看见吴应箕仍旧站着不动,洪承畴蔼然地做着手势,又回头吩咐狱吏和那些跟进来伺候的随从,“嗯,你们可以退下了!我要同吴先生静静地说话。”

“不必了!”一直傲然站立着的吴应箕,忽然冷冷地开口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吴某一介死囚,连性命都在洪大人的掌握之中,又哪里值得如此礼遇?想来大人这些日子费尽心思,所欲求者,无非是吴某的名节。若是这等,奉劝还是早早断却痴念!皆因吴某平生视名节更重于性命,是断断不会让大人得去的!”

这几句话说得尖刻决绝,不等谈话开始,就一下子把大门关死了。不过,洪承畴与对方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对于这种令人难堪的言辞已经见惯不怪。因此,他只是微笑着摇摇头,依旧把随从们打发了出去,然后才回过头来,平静地说:“先生休要误会。学生今日请先生来,并非欲向先生索要什么名节,而是久慕先生学养渊深,见识超群,适值今日偶闲,意欲与先生品茗共话,切磋学问而已!”

洪承畴这样说,自然是预先考虑好的。鉴于目前对方仍旧十分顽固,他估计,如果继续直截了当地劝降,恐怕很难有什么效果。弄不好,还会一下子弄成僵局。因此决定绕一个弯子,借助读书人所感兴趣的“切磋学问”的方式,来消解对方的敌意。至于“切磋”的题目,他也想好了,并且觉得手中握有充分的根据,完全有信心折服对方。也许因为这缘故,在等待吴应箕做出反应的当儿,洪承畴甚至少有地生出了一种急迫之感。

谁知,吴应箕却一声不响,对于他的解释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重来一世老子还要做暴君  千年一叹2019版  学霸的妖孽系统  基因狂徒  天赐良缘之追夫记  妃常逼婚:陛下已被承包  毕业后,我去当投资之神  汉阙:霍光传  再嫁  无敌不死系统每秒都在升级  大隋之少年大将军  娇妻大人求抱抱  创业失败就要和女帝结婚  无上灵途  万古逆天剑帝  弃凤从武:公子不高冷  Moba:魔王降临  我决定登月!  变身魔法世界的修真萝莉  玄幻:开局获得荒古圣体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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