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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前回逃难,是今年六月举家离开海宁,决定向东逃往海盐时,冒襄感到孤身一个,既要照顾父母,又要照顾妻儿,实在力不从心,为了避免闪失,曾经提出把董小宛就地托付给朋友照料。这件事,当时大家都知道,后来因为到底没有这么做,也就丢开了。不过,此时此刻,听马夫人重新提到这件事,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觑。
倒是冒起宗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他摇一摇头,站起来说:“岂有此理!国破家亡,颠沛流离,遭受屠戮之家又何止千万!怎能将根由归之于一个弱女子?唉,你们这些都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啊呀,老爷,”刘姨太柔声地分辩说,“这种事可是有的呢!妾听人……”她本想说下去,可是站在门边的丫鬟春英忽然发出嘘声,并且竖起一根指头,把她止住了。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只见董小宛重新出现在门口。她显然不知道刚才屋子里的议论,跨过门槛之后,就习惯地站到一旁,转动着眼睛,现出有所等待的神情。
“嗯,你怎么了,莫非打算出门?”由于注意到董小宛的头上异样地用一块罗帕包住了发髻,冒起宗发出询问。
“哦,不是的。”董小宛赶紧回答。
“那么——”
“禀老爷、太太、奶奶,”董小宛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婢子适才听说,鲁王爷的兵打过来,凡是遇见剃了发的,都不放过。婢子想,若是老爷和相公装上假发髻,就不怕了。可是急切之间,到哪里去寻这做髻的头发?故此……”
“啊,你——就把头发剪下来了?”
董小宛轻轻地点一点头:“刚才婢子在厨下,后对门的王卖婆过来说,眼下城里人人都抢着收罗头发做假髻,问婢子卖不卖,还说有人愿出好价钱。因此提醒了婢子——”她一边说,一边把藏在袖子里的一束头发拿了出来,捧在手里,微微红了脸,补充说:“就不知合不合用……”
在董小宛回禀冒起宗的当儿,屋子里的女人们起初还冷着脸,摆出爱听不听的样子。但渐渐,她们就变得专注起来。不过,当碰到董小宛明亮的目光时,一个个又不由自主地即时移开了眼睛。
冒起宗看了她们一眼,沉吟着,随即以一种众人所少见的和颜悦色对董小宛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只是好端端的发髻,你也不同我们商量,就剪了,未免太快了点儿。眼下到底怎么办,还没定呢,总得等襄儿——”他本要说下去,忽然,像遭到什么禁制似的,顿住了,一双眼睛却直愣愣地望着门口。
大家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去,顿时,也像被扼住了喉头似的,变得目瞪口呆。不错,那是冒襄,是全家望眼欲穿地等待着的冒襄!然而,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眼前的冒襄已经完全不是早先离开时的模样。他那白皙的脸孔变得异样的通红,辫子散掉了,头发纷披着,身子也在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一股浓烈的酒气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中人欲呕。
“哎,相公,你、你喝了酒?”苏氏战战兢兢地问,忙不迭迎上前,打算搀扶他。
但是冒襄粗暴地推开妻子。他一手撑住门框,慢慢转动着脸孔,醉眼迷离地环顾着。当目光落在一张空着的椅子上时,他就歪斜着身子,蹒跚地走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襄儿,你……怎么啦?”马夫人颤抖着嗓门问,随即由春英扶着,来到儿子跟前。
“嗯,问你呢——你到底做什么去了?”看见儿子低垂着头不回答,冒起宗也忍不住从旁催问。
“没……没做什……什么,孩儿只……只是喝……喝了一点!”冒襄打着酒嗝,并且伸出一根指头。
“嗯,只……喝了一点!”他醉态可掬地转向其他的人,争辩地又说。
一向自律颇严、举止文雅的儿子,竟然变成如此模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冒起宗终于沉下了脸,不满地责备说:“看看你成了个什么样子!南兵就要来了!全家人都等着你回来商量,可你却躲到外头去喝酒!”
冒襄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听了这话,又重新睁开来,大着舌头说:“南兵?啊,不错,南兵要打海宁,还、还要杀人。凡是剃了发的,都……都杀,咔嚓!哈哈!”
冒起宗的眼睛睁大了,眉毛也竖起来,但仍旧隐忍着:“好,既然你也知道了,那么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怎么办?”冒襄不在乎地把手一挥,“都……到这种地步了,又、又能怎么办?他要杀,就让……他杀好了!反正就是这一、一条命,迟早都保……不住的。早死了,早……干净!”
在兵临城下的凶险关头,儿子居然躲到外头去酗酒,让家人急得直跳脚,这已经使冒起宗恼火异常;现在冒襄不但喝得烂醉,而且还说出这种话来,更使做父亲的不由得勃然大怒。
“混账!”他猛地挥起手,“啪”地给了儿子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呵斥说,“死了干净?你竟敢对我,对你的母亲、你的妻儿说这样的话!我们一次一次地派冒成去寻你,连饭也不吃,等你回来,担心出了什么事。你在外头吃饱了,喝足了,却回来对我们说这种话!你还有心肝没有?啊!”
在父亲的巴掌落下时,冒襄的脸孔分明抽搐了一下,僵住了。不过,由于这一记,他似乎终于清醒过来,有片刻工夫,大睁着眼睛,呆呆地坐着;渐渐地,泪水充满了眼眶。忽然,他使劲挣脱妻妾的护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么?”他用撕裂的嗓音号叫说,冤苦地用拳头捶着地面,“可是头发都剃掉了,还有什么办法?我早就说过的,不要剃,不能剃!可你们就是不听!偏要剃,现在结果怎样呢?南兵打来了,又要挑剃了头的杀!怎么办呢?莫非还要逃出去?可又逃到哪里?过去还有一个张维赤可靠,如今连张维赤也靠不住了!即使逃出去,也难保不会遇着南兵,就像前回遇着鞑子兵一样!不错,眼下城里许多人都忙着自做假髻,想糊弄过去。可是听说南兵也知道了,到时都要揭起头发验一验!到底是没有用的!总之,既然到了这一步,就听天由命吧!不要再逃了。就算你们要逃,我……也……不、不逃了……”
起初,他痛不欲生地哭叫着,发泄地撕扯着头发和衣衫,那样使劲,以至苏氏和董小宛在旁边拉也拉不住。可是到了后来,他的声音就小下去,而且断断续续,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到末了,他忽然倒在地上,全身蜷缩起来,牙齿也开始咯咯作响,并且不停地发出唔唔的声音。难民冒襄看见这样子,在旁边侍候着的董小宛连忙推一推他:“相公,相公!”叫了两声,见没有答应,又低头仔细一瞧,忽然,她全身一抖,惊慌地尖叫起来:
“哎呀,不成了!哎呀,相公要不成了!”
点评
冒襄是一位大公子、大才子、大孝子,当时声名动于朝野。但在本章的情节里,他已不复“翩翩佳公子”的俊美与潇洒,完全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难民了。
在第二部《秋露危城》里,冒襄曾经有过一次逃难的经历,尽管也是风声鹤唳、危机四伏,但总的说来有惊无险。哪怕在逃难的时候,冒襄也不失大家公子的风度、气派。他衣冠整肃,于船头具香案、供品,祷告上苍。出手阔绰,以一百二十余众行于岸,沿途保卫其满载人员和行李辎重的船队,还预先雇请车舆,随时准备于中途接应。他的侍妾董小宛,还能在船舱里操弄极尽精致、讲究的茶道,使其安享围炉品茗的乐趣。
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那种大户人家的架子就完全地坍塌了。这时,他与所有在战火中仓皇逃窜的难民一样,所求的,唯有保命而已。
在本章,冒襄经过从澉浦到马鞍山下的几场浩劫,已是一贫如洗,并且为了保命,不得不剃发改服。他先是咽下难以下咽的发霉玉米糊,后来到朋友张维赤家里,被其家奴欺凌,饥肠辘辘,欲吃一碗红薯米饭而不得;在家里,女眷们议论纷纷,说董小宛为不吉之人,自她进门以后,冒家祸事不断;在外头,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张维赤无力他顾,只让他“早自为计”。
更加震惊的是:鲁王的军队就要过江,凡是剃发改服的人,都将被当作叛民杀掉。清兵杀未剃发改服的,鲁王杀已剃发改服的,天下之大,已无容身之所。
冒襄的《影梅庵忆语》,极力描摹董小宛的种种好处,以及冒董之间的浪漫与缠绵。从盐官(海盐)到海陵(海宁),《影梅庵忆语》写到董小宛照料冒襄的两场大病,隐约暗示出他的难民生涯,然对其作为难民的种种狼狈、仓皇无助之相,几乎不着片语。《白门柳》补充了《影梅庵忆语》的叙述,让读者看到难民冒襄的本相。非如此,不足以状末世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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