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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心结顿解（第1页）

第十三章心结顿解

梅长苏小憩醒来，只觉精神好了许多，睁眼却见给自己推拿的人不知何时由蔺晨换成了景琰。

见他睡醒看过来，萧景琰沉着脸闷闷地道：“怎么，看见不是蔺公子，失望了？”

咦？这头水牛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怎么回事？

先赶紧地夸一夸好了。

梅长苏眼珠一转忙道：“哪有？这推拿手法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很是舒服受用。只是，我感觉好多了，你快停下来歇歇。”

萧景琰闻言停手道：“这套推拿手法，最能补气安神，甚合你的体质，你既觉得舒服受用，那以后就由我来做！蔺公子跟随在军中，这三个月来为你累得不轻，也该好好歇歇了！”

梅长苏一听他这语气，竟带了三分森寒之意，一时诧异，再瞧他的脸色也是不善，却想不通他这一向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副样子！看那神色作派，倒像是晏大夫的亲传弟子，难道人一学了医术，就会变成这黑锅脸？倒也不尽然，蔺晨不就一天嬉笑玩闹没个正形？

哎哟，话说要是蔺晨恼了，他大可嘻笑怒骂，有一千种办法对付，不一会儿就能让对方恢复如常。可是这耿直的水牛恼了，麟麟才子还真就……没辙了……

两人一时静默，静得只闻帐中刻漏均匀不变的滴嗒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体虚精力不济的梅长苏又快要昏沉睡过去了，忽听萧景琰终于出声道：“我……能不能还叫你小殊？和小时候一样。”

这次他的语气却是不确定还带着三分恳求。

水牛终于肯说话了，梅长苏大喜，赶快顺毛撸，点点头道：“当然能，不管叫小殊还是长苏还是什么苏先生，还不都是我这个人？打小都叫惯了，非要让你改，原是我的不是。”

心道：他原来是为这个生闷气呀，还道是有什么大事呢，这家伙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就那样黑着脸不说话……这水牛的心事可是比当年还难猜呀！

原来在金殿鸣冤之前，萧景琰终于知道了一心扶持他的苏先生就是林殊！两人终得相认。但梅长苏并不想恢复本来身份，说自己已经做了十几年梅长苏早已习惯了，就让林殊一直以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形象留在大家记忆中吧！并要求萧景琰对他仍以苏先生相称，不复少年时的“小殊”这样亲切的称呼。

为何如此？固然是他当时知道自己命不久长，只想雪冤功成就远遁江湖随死即埋，静静地来悄悄地去，但更是因为那时他自厌自弃，厌弃自己隐在暗处搅动风云算计人心的行为，固执地认为低眉浅笑阴诡冰冷的谋士怎配得上张扬明亮惊才绝艳的赤焰少帅？所以他不愿景琰唤他“小殊”，不想让梅长苏和林殊扯上关联，地狱归来，不可久留，就让梅长苏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而此番鬼门关上转了一圈险死还生，可称得上是二次为人，梅长苏大彻大悟，心结顿解，不再以林殊时代为骄傲却不可触碰的禁地，也不再厌弃梅长苏这十四年来苦心孤诣所做的一切。他自问自己这三十年人生所作所为均无愧天地，无愧林家列祖列宗！就算在夺嫡之时，雪冤路上，对恶人用过些手段，那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他们罪有应得，难道还非得对此等恶人以德报怨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从无尽的黑暗中挣扎醒来重返人间，前尘往事，恍如大梦一场，余生只愿与亲朋挚友相伴，行坦荡事，做率性人。所以现在的梅长苏对称呼这样的小事自是不放在心上，左右不就是个区分不同的人的代号嘛？景琰还想叫“小殊”就叫呗！

萧景琰一听他答应得爽快，顿时喜上眉梢，英俊刚毅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天云彩终于散了！

见水牛殿下转怒为喜，梅长苏也觉松了口气，唇边绽开笑容。

嗯，我们家景琰笑起来就是好看！就是坦诚清澈！不像蔺晨那厮一笑就感觉他要冒坏水捉弄人，看小飞流这一天天让他给捉弄的！不过，这阵子自己病得要死要活的，他都顾不上折腾飞流了，还觉得怪闷的呢！

江左梅郎没意识到他的心都偏到胳肢窝了，要让蔺晨知道他这样对比可不得喊他一百遍“没良心”？！

更没意识到萧景琰这次可没对他坦诚，他生闷气哪里只是为一个称呼？

看着蔺晨照顾小殊如行云流水，两人配合默契，自己只能在一旁呆楞看着，他心里就和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郁闷难舒，于是方才和梅长苏冷言冷语地怄气。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也太小家子气了，却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方才表面静默不语，心里可是浪潮翻涌……

我和小殊既是表亲又是至交，年岁相仿，志趣相投，从小一起长大，一同在师长面前聆听教诲，一起在军营摸爬滚打，原以为会就此一辈子相知相伴同立朝堂并肩作战，却突然爆发梅岭惨案，就此天各一方十二年不得相见！

而在我看不见他的十二年中，是另一个人接替了我的位置，陪他，帮他，若非有此人，小殊能不能涅槃归来重返金陵都不一定……

萧景琰，你在生什么气？原来是在气自己缺席了小殊最难的十二年！懊恼！愧悔！内疚！却将气撒到蔺公子和小殊身上是何道理？

真正要做的不应该是从此好好对他，弥补那十几年的缺失吗？

可是总得寻个由头解释自己这好端端地为什么生闷气吧？有了，就问他还能不能用旧时称呼吧！

原来那一问不过是水牛殿下找的借口而已，不过听到梅长苏爽快地答应，通透豁达，他也由此知道挚友心结已解，自然也是真心为小殊高兴。

此后数日，大梁太子便住在了苏监军帐中，喂饭喂药，诊脉推拿，那是一力承担，到得夜间自然又把人裹个严实，万万不能让其受寒。当守着病人熟睡后，他常常细细端详那人沉静的睡颜，虽然依旧苍白虚弱，却有了鲜活之气。

真好！一想起狂奔而来一进帐看到的那张毫无生气令人绝望的脸，他的心就忍不住发颤，非得握着人的手感受到体温，看到那张已焕发生机的脸心中才能安定下来。

此时，北境军已扫清残敌正在整编，虽说有元帅蒙挚主持，有梅长苏在那三个月之中挣命写下来的《北境军整编方略》为依据，但作为监国太子，既然来了，此等大事，怎么能不过问？但他努力不离开他的小殊太久，有时也把公文带到监军营帐中来看，或是把蒙挚和主要将领召至此处在外帐中议事。

这时，内帐中病榻上略有了三分气力精神的苏监军便忍不住又要劳神思虑，却被萧景琰以太子身份严令禁止，并给他下令，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养好身体，别的什么都不许操心。太子钧令，岂能不遵？苏监军也只好听话静养，略感无聊之余心里更多的是丝丝暖意。

他却不知，那日在蒙挚帐中，萧景琰看到了他手书的方略，前面部分字体遒劲有力，宛然是少年时那个张扬跳脱勇武过人的林少帅字迹，慢慢就变成了清秀飘逸的苏先生字迹，然后字迹越来越无力，直至最后几页已是歪歪斜斜，字迹浅淡，难以辨认，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正是服了冰续丹后，透支体力，让人从虚假的强壮迅速彻底衰败的明证！

字字珠玑字字血！一页页看过之后，萧景琰伏案痛哭一场，再想起金陵夺嫡这两年的种种……他又是心疼又是愧悔，只恨不得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小殊捧在手心里护着，哪里会让他再劳神费力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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