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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第1页）

钱度却没有理他，只上前向刘统勋一躬，说道：&ldo;时辰到了。&rdo;

&ldo;知道了。&rdo;刘统勋点头说道，站起身来，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只客气地向喀尔钦一点头，说道：&ldo;这是没法子的事。不想办也得办，不想说也要说。萨兄赏下人的二十两银子在这里，&rdo;他取出那个京锭放在桌上，&ldo;这桌筵席是我请的客，特为你们送行的。&rdo;

萨哈谅和喀尔钦这时才知大事不妙，吓得面如土色，愣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刘统勋见外头人役已齐，眼见他们己瘫软了，冷冷吩咐道：&ldo;进来几个人，搀着二位爷接旨。&rdo;待二人战战兢兢被强按着跪下，刘统勋才展开诏书宣读：

喀尔钦与萨哈谅均身为朝廷三品大员，乃敢知法犯法，欺心蔑理，贪墨受赃累累积万，实猪狗不如无耻之徒，官场败类，断不可一日留于人间。即着萨哈谅绑赴刑场斩立决。喀尔钦着赐自尽，午后复命，勿待后诏。钦此！

&ldo;谢……谢……恩……&rdo;两个人半昏半迷地答道。

刘统勋命人将他们扶起来，叹道：&ldo;钦差身份不由己，谅二位不会见怪。萨兄那边是我监斩，已经交代他们活计做利落些。喀老师你们放心，家里有事学生还是会照应的‐‐来！&rdo;

&ldo;在！&rdo;

&ldo;将萨哈谅绑起来！&rdo;

&ldo;扎！&rdo;

那衙役们都是熟捻老手，上来就绑。不管刘统勋怎样一再喝命&ldo;绑松点&rdo;，还是紧绷绷把个藩台大人捆得脸色血红。刘统勋不再说话，默默向丢魂落魄的喀尔钦一鞠躬，向钱度说道：&ldo;好生侍候喀老师升天，你直接去向皇上复命。&rdo;他一摆手便带了萨哈谅簇拥而去，一时便听外边牛车辚辚滚动着远去。留下的是一片死寂。

&ldo;喀大人。&rdo;钱度看了看魂不附体的喀尔钦，见他毫无反应，又进前一步温声道：&ldo;喀先生！&rdo;喀尔钦喉头一动，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钱度笑道：&ldo;修短有数，生死在命，何必这么撂不开手？&rdo;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一根绳子，还有一包药，抖开了倒进酒壶里晃了晃，一齐推到喀尔钦面前。

喀尔钦见这三样东西，似乎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惨号一声歪在椅子里，双手掩面，仰天呼道：&ldo;好……好惨……想不到我如此下场……不，不！我要面见圣上，我有要紧事要奏，喀尔吉善‐‐&rdo;

&ldo;喀尔吉善已经调离山西。&rdo;钱度冷酷他说道，&ldo;他要作孽，天子自有章程。你还是快些了断的好。要知道，挣扎时比死了还苦呢！再者说，圣旨里有话，你不用再等恩诏后命，皇上整顿吏治，从你这开始，怎么会饶了你？&rdo;

&ldo;不、不！我不！&rdo;

钱度一笑，端起酒来，说道，&ldo;若要我替你选，宁可用这酒。这是延清大人特地为你预备的，下肚即了。这刀子也喂了毒，见血封喉。你不要用绳子……&rdo;

&ldo;不……&rdo;

&ldo;你不肯自尽&rdo;，钱度狞笑道：&ldo;我只好请人帮你自尽，不然，我的差使办不好，怎么缴旨？&rdo;他喊了一声，立刻进来四个刑部皂隶，说道：&ldo;帮帮喀大人。这是善行！&rdo;

四个衙役立刻过来，两个把定了喀尔钦，一个将毒酒杯塞在喀尔钦手里，又钳住了他的手不能松开，一个捏了喀尔钦鼻子、提着耳朵，硬将毒酒灌了进去‐‐他&ldo;自己&rdo;拿酒，&ldo;自己&rdo;张口，当然也就是&ldo;自尽&rdo;‐‐钱度见他断气，又叫验尸官填了尸格，便走出养蜂夹道坐轿扬长而去。

来到养心殿，钱度看天色还不到午正时分，先请王耻进去禀知，再问旁边的小苏拉太监：&ldo;皇上这会子正接见谁？&rdo;

&ldo;新科状元勒敏。&rdo;那太监和钱度相熟，笑道：&ldo;主子今儿高兴，已经下诏叫傅六爷回来，当军机大臣、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我的乖乖娘，连鄂中堂、讷中堂都压到第二层了！&rdo;说着里头传命叫&ldo;钱度进来&rdo;。钱度忙答应一声快步进了养心殿东暖阁。

乾隆果然是很高兴。他没有穿朝服。因屋里很暖，他只穿了件酱色小羊皮风毛丝绵袍子，连腰带也没系，坐得很端正，却显得随和潇洒。站在一旁的勒敏却显得很拘谨。见钱度进来，向钱度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钱度极其熟练地向乾隆打个千儿，磕过头起来，又打个千儿，说道：&rdo;奴才的差使办下来了。&rdo;

&ldo;你验过没有？&rdo;

&ldo;这是验尸格。&rdo;

乾隆一笑，接过瞟了一眼便撂在一边，说道：&ldo;圣祖爷手里出过这种事，赐两广总督死，服的却是假药，又活了几年才发觉。赐自尽，他不肯&lso;自尽&rso;，难为煞办差人。&rdo;

&ldo;这药是先喂了狗验证过的，&rdo;钱度忙道：&ldo;要真的出了那种荒唐事，主子就赐奴才死！&rdo;

勒敏这才知道钱度办的是什么差使。耳听自鸣钟连撞十二声。勒敏叹道：&ldo;此刻萨哈谅已经人头落地。主子这番整顿，既不伤以宽为政宗旨，又使吏治得以严肃，这是如天之仁。圣治在乎明刑褒廉，仁政在乎轻谣薄赋。竹帛垂史，将为后世之范。此举，强似泰山封禅！&rdo;

&ldo;朕是立志要创大清极盛之世的。因为圣祖、世宗给朕留了一个宝，那就是仁心与专权。&rdo;乾隆目中熠熠闪光，但随即便又沉郁下来，&ldo;眼下局面，又谈何容易？朕即位后没有去过南方，北方还是实地亲看了的。朕根本不信那请安折子上连篇累犊&lso;民殷富而乐业&rso;的屁话！你方才说到封禅，那是武帝那种狂妄皇帝做的事。天下平安，家富人足，不封禅何伤？盗贼蜂起，民不聊生，封禅又何益？粉饰来的太平早晚是要漏馅儿的。所以朕最服汉光武帝一件事，建武三十年，光武帝东巡，臣子们上言汉室中兴三十年，圣文神武不亚前王，应该封禅泰山，刘秀说&lso;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谁敢再盛称虚美、曲阿求宠，朕剃他光头去充军！&rso;‐‐敢说这样话的皇帝，真算是大丈夫皇帝！&rdo;

乾隆站起身来，到金漆大柜前取出一个纸包，放到御案上，问道：&ldo;钱度，你记得初次见朕，雪天围炉一席谈么？&rdo;

&ldo;奴才当时不识圣颜。&rdo;钱度当然记得那些话，但却不敢照直说，躬身言道，&ldo;当时无心之谈，后来知道是亵读了万乘之君，吓得却模糊记不清楚了。&rdo;

&ldo;你忘了，朕却没忘，就是这种无心之言格外珍贵。&rdo;他抖开纸包，说道：&ldo;你们看。&rdo;

两个人一齐把目光she过去，是一块黑炭一样的东西，仔细审量，才看出是个燕麦面窝头，里头掺了糠，还有丝丝连连的，象是揉进去什么干菜，放在这雕花嵌玉镶金的炕桌上，似乎它也变成一个活物，望着发呆的人。

&ldo;这是晋东百姓的&lso;膳&rso;！&rdo;乾隆怅然自失地一笑，&ldo;你忘了，朕却照着你忘了的话去试着看了。一家吃窝头不要紧，你们住店朕私访，几乎家家用这个平常饭。这就是一面镜子，既照见了百姓，也照见了官。所以朕已下旨，将喀尔吉善调离，两案中有贪贿的官，统统交部议处分。山西的官员全部停俸一年，用此银子赈济百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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