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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ldo;我们王爷听了又没了主意，想叫张廷玉他们商量，又怕声张到上书房成了正经事，想自己反口，又怕人说自己无能。还是怡王爷聪明，说：&lso;你叫他们老师杨名时来，他们怕杨名时。叫杨名时劝他们读书，别管别的闲事，这事悄悄的就没了。&rso;

&ldo;杨名时真的厉害，听了我们王爷的话回毓庆宫，取出先帝的《圣武记》读，所有王爷、贝勒、贝子一律跪听，直读了三个时辰，把理亲王他们跪得头晕眼花，一个个都蔫了，然后才说你们违了先帝圣训，妄干政务，要罚。理亲王位尊难处，罚抄《圣武记》一遍，别的贝勒、贝子头顶《圣武记》罚跪三日。不过杨名时也没有再参奏这事，宽容了。这事要是杨名时在，一定要申奏朝廷，弹劾的‐‐公主，要是真有谣言，我想别人也不敢。或许就是这群老小阿哥们翻老账，要兴点什么风浪。&rdo;

和硕公主静静听着，脸色愈来愈是苍白，手端着酒杯既不喝也不放下，许久才道：&ldo;能兴甚的风浪？几辈子的老账，翻出来有什么意思？他理亲王还不知足？若不是先帝和当今皇上仁德，瓜得被废成庶人，圈到院子里看四方天呢！&rdo;

&ldo;公主真是良善人，又没到世面上走走，世上这些个人，坏着呢！&rdo;葛山亭笑道：&ldo;升米恩，斗米仇，历来如此。不放理亲王出来，囚着也就罢了；放出来闲居，他也没想头；又升了亲王，离着皇位就那么一步，那他兴许就想：你这个皇位是从你阿玛那里得来的，你阿玛又是从我阿玛那得来的‐‐这原来该是我的须弥座儿，偏生让你坐了！‐‐这口气窝着，出得来出不来呢？&rdo;公主问道：&ldo;什么叫&lso;升米恩，斗米仇&rso;？&rdo;葛山亭道：&ldo;你给他一升米救急，那是恩德。你送他一斗，他就有了新想头，就要计较：你能给一石，为什么只给一斗‐‐就这个意思。&rdo;

公主目光霍地一闪，这俗话真是至理名言！自己和嬷嬷何尝不是这样儿？正沉思间，自鸣钟&ldo;当当&rdo;连响九声，已是亥初时分。她立起身，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似的踌躇了片刻，喊道：&ldo;兰化儿！&rdo;一个小丫头立刻应声小跑着进来，问道：&ldo;主子叫我？&rdo;

&ldo;我和额驸这会子要进宫给老佛爷请安，&rdo;公主说道，&ldo;你叫起画眉、鹦鹉两口子，叫他们起来跟着。&rdo;

&ldo;是。&rdo;

葛山亭有点不解地望着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妻子。她虽然温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刚硬要强。葛山亭嗫嚅着道：&ldo;这……这会子宫门都下钥了……我是个外臣……&rdo;

&ldo;备轿！&rdo;

四十枢臣府君臣议军政伪奏折一纸惊帝心‐‐

乾隆刚刚批完奏折，伸欠了一下说：&ldo;去人瞧瞧皇后，看是在慈宁宫还是在钟粹宫。今晚朕住皇后那里。&rdo;话音甫落，秦媚媚进来禀道：&ldo;主子娘娘刚从老佛爷那出来，叫奴才过来奏皇上，十八格格和额驸已经到了西华门有要紧事见皇上。宫门已经下钥，他们不得进来。&rdo;

&ldo;嗯……&rdo;乾隆抹了一把满带倦容的脸，沉思着道：&ldo;秦媚媚去吧，知道了。&rdo;待秦媚媚去后，乾隆起身命人更衣，除去了外头袍服，只穿了件湖绸袍子，腰间束一条明黄金丝卧龙带，对高无庸道：&ldo;叫几个侍卫，陪朕出宫走走。&rdo;高无庸侍候乾隆日久，已经知道这主子脾性，虽然面上随和，从来说话没有改口的。答应一声便出去，叫了塞楞格、素伦、玉格，又从侍卫房叫了十几个小侍卫，也不用銮舆，竟步行出永巷过隆宗门自西华门出来。果见十八格格夫妻二人在石狮子前焦急地兜着圈子，正在等候旨意。乾隆笑道：&ldo;好哇，金枝、驸马一同上殿面君，是不是又打起来了？&rdo;

葛山亭和公主万万没料到皇帝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时惊怔在当地，忙伏地叩头。十八格格说道：&ldo;半夜三更惊动圣驾，实是有罪。其实是今儿听了些话，觉得十分惊心。白天来奏皇上太忙，驸马见您又忒不容易。我想，说到根皇上是我哥哥，就这么一个小妹子，您疼我，不至于就加罪的。&rdo;

&ldo;朕不加罪。&rdo;乾隆一笑说道：&ldo;张廷玉就住前头那片宅子。我们去他那里说话。&rdo;于是便带着一干人向北踅，过了一箭之地，便见前头灯火辉煌，小胡同前停着十几乘大轿。高无庸要过去传旨，乾隆张眼看看，门洞里十几个大僚，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正在闲话吃茶等候接见，遂小声道：&ldo;咱们从侧门进去，到他书房见面。&rdo;

高无庸是天天过来传旨的，张廷玉府中上下没个不认识的，没费一点事便带了乾隆从东侧门进来，一个家人掌灯引路，逶逶迄迄踏着花径，到书房门口才小声道：&ldo;我们相公和讷相正见人，要不要奴才去知会下头人回避？&rdo;

&ldo;不用。&rdo;乾隆说道，&ldo;你们都在外头，朕自己进去。&rdo;说罢跨步进了书房，果见张廷玉、讷亲坐在上首，下面却是纪昀、钱度、阿桂和尹继善，都在凝神听鄂善说尖山坝河工的事，竟没留意乾隆已经进来。乾隆微笑着徐徐说道：&ldo;相公们好忙。&rdo;

众人猛转脸见是乾隆，都大吃一惊，&ldo;唿&rdo;地起身就地伏身叩头，张廷玉说道：&ldo;万岁何以夤夜入人臣之府？万岁有事尽可召臣入内！万岁垂拱统九州生灵，体尊位重事关社稷，老臣先谏万岁一本！&rdo;

&ldo;罢了吧！&rdo;乾隆随意摆了摆手，坐了主席，笑道：&ldo;没想到是你们几个，都是熟人，朕的亲近臣子，倒不用回避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朕心里闷，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你这里。弄点茶食点心来消夜，可成？&rdo;张廷玉忙顿首称是，起身吩咐长随：&ldo;外头还有不少人等着接见。你出去说，我身子不适，今晚不能见各位大人了。记下他们名字，明儿来吧！&rdo;乾隆见其余几个臣子一脸拘谨之容，不禁一笑：&ldo;好啊，原来是你们几个，你不就是那个纪昀？好才学的，二甲第四名，如今在翰林院？你是鄂善，又黑又瘦，高恒在奏折里称你尖山坝的差事原办得好，文章也写得好，福建一省没水灾，就可腾出钱来冶黄河。尹继善江南巡抚，你事情头绪多，今晚不谈你的公事。钱度，这场官司你吃得没味儿。其实，那事你满可当闲话说给朕听听嘛。阿桂如今怎么样？张广泗不好侍候吧？&rdo;他接连一一点名，随意说说往事，又夹着一些问话，弄得众人无法回话，乾隆却又道：&ldo;朕还带来一位公主和驸马呢‐‐十八格格，你们进来！&rdo;

十八格格和丈夫对视一眼：夜见皇帝为的是报警，十分机密。这么多人，怎么说话呢？只好一前一后进来，见人们都还跪着，也要跪下，乾隆笑道：&ldo;都起来说话，廷玉、讷亲、公主坐椅上，其余的坐在木杌子上，吃茶说话儿。&rdo;说罢目视阿桂。

阿桂憋了一肚皮话，是来寻张廷玉诉苦，请求调任的，借着乾隆方才的话头，一躬身说道：&ldo;方才主子说张广泗不好侍候，真真是洞鉴万里之言！奴才仔细思量，主子放我到军中，是叫我习学带兵，将来西疆有事，可以马革裹尸为国捐躯的。张广泗有功，官位也大，这我都知道。不过，据奴才见识，他和奴才一般儿，也是主子的奴才，奴才是主子的奴才，不是奴才的奴才，给奴才当奴才，奴才心里好不是滋味！他一气说了一大摞子&ldo;奴才&rdo;却说得极顺口，意思也极明白。乾隆听了，大笑道：&ldo;满人积习骄纵，你又是文官改作武职，不挫磨你一下，如何能成器？&rdo;阿桂忙道：&ldo;主子教训的是。不过要真的是&lso;挫磨&rso;，再严也受得。老实话，他帐下的参将还不抵他一个亲兵。他的亲兵骑他的马出巡，游击、管带都还得满身披挂出营迎接呢！象我这样的，并不带兵，每天在帐里听他吹嘘苗疆功劳，背都背出来了，这叫&lso;讲兵法&rso;。夜里轮流当值，连夜壶都得给他提，日子真是没法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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