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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考验（第2页）

陆凇闻言，忙回过神来看。这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头戴万字巾，身上一领半旧的蓝布直裰，此刻正抚了他肩背要同行。他勉力回忆，却想不起这人是谁。

这汉子见陆凇一脸茫然，笑道：“也难怪你不认得我，当年我见你时，你还只是个小娃娃哩！你不是陆家三岁就能读书的小公子嘛！那时我等在府上叨扰令尊，你兀自在旁诵古诗为乐，好生教人欢喜呢！”

陆凇忙作了个揖，应道：“原来是先父的故人，那真是却之不恭了。敢问伯伯怎样称呼？”

“先父？！何时过的？我姓赵，名泽光，字润明。进去说罢。”说着便往茶楼方向一指，陆凇随后跟了去。

两人在楼上靠窗的位子坐定，陆凇略叙了三岁至今的往事。赵泽光听着，不时念佛，叹息一回。听罢问道：

“那你有何打算？这大清早又是做甚么去？”

陆凇淡淡道：“还待如何，不过读书举业罢了。小侄这几日都在习武。”说到“习武”，陆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全被赵泽光看在眼里，忙问道：

“习哪家功夫？师承是？”

陆凇默然不语。

赵泽光眉一挑，眼光发亮，拍拍陆凇肩膀，“想是初学，也没学甚么罢。伯伯早些年确是在外游历，如今也回河间了。你既是赵某故人之子，还有习武的心愿，赵某义不容辞，不如你拜我为师？赵某虽不敢称顶尖高手，功夫也不弱于人。你若要学，赵某定倾囊以授，绝无保留。”

陆凇见他言语爽利，又是父亲故人，心下颇有好感，实不忍直言回绝。他正自忖度如何开口婉拒，却见杭劼从容上得楼来，真是喜不自胜。当下忽地站起，不管不顾地叫道：

“师父！”

赵泽光只道唤他，喜喜欢欢立起身来，正待教陆凇行拜师礼，未料他竟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楼梯口一个少年身旁。他脸上由喜转惊，眼见陆凇欣欣然将少年迎入，便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这白皙少年比他高了足足半个头，稍显清瘦，薄唇微抿，杏眼含着精光，对视处却犹似两道寒芒，教人不觉心头一凛。再看一旁陆凇一脸安心和悦，他心下已知了七分。待要开口处，只听陆凇道：

“赵伯伯，您的好意，小侄心领了。陆凇已有师父，”却又微一垂首，“师父……虽未正式收我，可我陆凇此生，只认他一个师父！”说着望向杭劼，却见杭劼也垂首看他，陆凇胸中顿然一片空白，接着道：“总之，恕小侄难以从命，还请伯伯容谅，小侄不胜感激！”

赵泽光虽已料有此回应，待陆凇直言说出，也还是稍有变色，实不曾想陆凇一个半大小儿对眼前这俊秀少年竟如此死心塌地。转念一想，或者这少年当真有过人之处也未可知，面色便和缓下来。再一想，陆凇毕竟年小，况兼心思单纯，未免易于上当，不如先试试这少年的本事。若是空有英俊相貌，也好及时拆穿，免得误了故人之子。想到这，他笑吟吟看向陆凇：

“你既有了师父，怎么也不给伯伯通个名号？”

陆凇闻言稍窘，却见杭劼不慌不忙道：“在下杭劼，字毖勤。”

赵泽光扬眉抬眼，“莫不是人称‘雪公子’的杭少侠？”

杭劼淡淡应道：“正是。”

赵泽光见杭劼惜言如金至此，更存了试他成色之念，便即走出一步，要与杭劼搭手。杭劼接过，二人旁若无人推起手来。推了一阵，二人同时收手，复次坐定，陆凇侍立于杭劼身畔。得见师父示意，他也侧身坐下了。

赵泽光向陆凇道：“似你这般的好孩子不多见啊！若有来生，你给我当儿子罢？”

陆凇正色应道：“伯伯既信佛，小侄更愿伯伯没有来生，今生便能了脱生死，往生西方极乐，再不受六道轮回之苦。”

赵泽光眼角亮光一闪，话里竟是带了鼻音：“难为你竟能想到这一层！谢谢你了，好孩儿！”

陆凇见状，忙岔开话头。三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散话，眼见天要日中，赵泽光执意算了茶钱，三人下得楼来。别过赵泽光，杭劼犹未回身，就听陆凇唤他：

“师父……”

这声音甚轻，全无方才回绝赵泽光时的中气十足。杭劼闻声，回转身来，看着陆凇欲言又止的样儿，为他理了理短衫，柔声道：

“别担心，我收你。”

陆凇略怔，随即往自己小臂上狠劲一拧，痛感突如其来，让他红涨了面皮，双眉也拧到了一块儿。生怕师父看见，他忙忙转过身，仰起头去看天——是他幼时从祖父处学来。祖父每每如此，眼圈都是微红的。陆凇用力睁睁双眼，轻轻吸吸鼻子，确信没了泪水，方回转了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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