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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如刀（第2页）

罗颂歌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暖心的话安慰夏来，他也忍不住流泪，眼前这个汉子平日里一直嘻嘻哈哈的，没想到竟有这样辛酸的童年。”我爸从小就跟我说过，家里条件不好，你们兄弟俩谁读书成绩好，我就让谁考大学，成绩不好的初中读完就去打工赚钱。所以我从小就拼命读书，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中考我考了全校前三名，进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罗颂歌终于听到开心的故事，他冲夏来竖起大拇指，”我爸这辈子没给我买过像样的礼物，唯独那一次，他给我买了双崭新的飞龙牌球鞋，我激动得抱着球鞋睡了一晚上，后来我才知道，买球鞋的钱是后妈出的，她买了球鞋回来让我爸来当这个好人。“”你后妈真是个好女人。“罗颂歌点头赞许道。

”高中那三年应该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我遇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夏来眯着眼睛露出幸福的神情，”就是你聊聊空间里的那个女孩吧？“”嗯，她叫靳汐，那会我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她是班长兼学习委员，我们互相欣赏，一起探讨文学，我还成立了我们高中有史以来第一个话剧社，我自己写剧本，让靳汐来演，她就是我人生剧本里的女主角，无可替代。”

“真羡慕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罗颂歌羡慕道，“可惜，高三那年，一切都变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和靳汐越来越亲近的行为，让她的家人对我产生了极大的敌视。“”他们反对你们早恋？“夏来苦笑道，”我承认我喜欢靳汐，但我是个有分寸的人，我从没做过出格的举动，我甚至都没表白过她。“”那他们家人为什么要敌视你？“

”有句老话你听过没，叫门当户对。“”听过，怎么着，他们家人嫌你穷？”“岂止是嫌我穷。”夏来说到这里语气和神态都变得极为凌厉，“他们怎么说我都可以，骂我穷瘪三也好，嫌我土包子也好，我都可以忍，但他们侮辱我的后妈，说她是婊子，婊子家的野孩子怎么配得上如花似玉的靳家大闺女。”罗颂歌听完也是一脸怒气，“这话真他妈恶毒，哪个狗杂种说的？”

“那天我放学送靳汐回家，正准备往回走，她妈把我叫住了，要和我单独谈谈。”“她骂你了？”“没有，她倒是很有涵养，她说，希望我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认真备考，不要再和靳汐来往。”“你怎么说？”“我当时想得很单纯，以为她妈担心我们早恋，影响了学习，就和她表示我现阶段只想着考上好的大学，并没有别的想法。”

“然后呢？”“她妈冷笑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考上大学，你就理所当然的和我女儿在一起是么，我当时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接着说道，夏来，我承认你有点小才华，学习成绩也还不错，只要你发挥正常的话，考个一本不难，将来也可以在社会上找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这是你和你的家庭能够做到的，但是有些事是你努力一辈子也做不到的，我劝你还是现实一点。”

罗颂歌犯起了迷糊，“她这话啥意思？”“靳汐妈妈的意思，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叫我趁早死了这份心。”“我有件事没搞明白，”罗颂歌提出了质疑，“她家很有钱吗，就那么高攀不起？”夏来怒了努嘴，“咱们这个国家呀，几千年下来，有那么一些家族是很牛的，他们从祖上开始就是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通俗的说他们叫贵族，和那种白手起家致富的有钱人是本质上的区别。而靳家，在我们安东省，那可是能排得进前1o的豪门大族。”

“他们家有多牛逼？”“这么说吧，靳家出了不少文艺界和学术界的名人，他们家族遍及海内外，中洲美术学院的创始人，靳思宜老先生是靳汐的曾祖父，A国著名的建筑大师靳思怀是靳汐的曾叔公，我国著名钢琴演奏家靳茗琪女士，是靳汐的姑奶奶，她爷爷靳涟琪是东海大学枫华学院的院长，父亲是当代木雕艺术家靳德凯。”

“我还以为他们家出过皇帝呢，切，不过如此。”罗颂歌不屑一顾道，“呵呵，有些大家族连皇帝老儿都未必看得上呢，门阀世家，最讲究的是出身和血统，所谓的门当户对就是为他们设定的。”夏来耐心地给罗颂歌普及传统文化，“你像我们姓夏的，我查遍了地方县志和文献，都找不到夏家有出过什么名人，也就是说，我家祖上十八代，都是屌丝，正儿八经的小老百姓。”

“那又怎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早就把皇帝老儿推翻了，旧社会那一套东西不吃香了，他们靳家再牛逼，不也是老百姓，他们家的女儿不也和你坐在一个课堂里上课，装什么大户！”罗颂歌越说越鄙视起靳家来。夏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家和靳家相比，的确差距太大了，她妈看不上我很正常，我那天也没有很反感，可是后面的事情就恶心到我了。”

“什么事？”“几天后，我放学回到家，发现家里气氛不对，一向活泼好动的弟弟缩在角落里轻声地吃着饭，我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拿着柴刀拼命地砍着果树，后妈在厨房呆坐，我以为是我爸又喝多了发酒疯打了后妈，就跑到厨房，看到后妈刚哭过，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笑了笑，突然抱住我靠在我肩膀上，用颤抖地声音说，来来，你一定要争气，考上好大学，给我们争光。”

夏来显然回忆到了最痛的部分，一直在努力控制住情绪，“我见后妈不肯说，就问我弟弟夏侬，家里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我弟弟突然大声哭喊起来，我妈不是坏女人，他们凭什么骂我妈是婊子！”罗颂歌大惊，“是谁对你弟弟说了这些话？”夏来眼睛里迸发出怒火，“是靳家的女保姆，她那天在街上看到我弟弟，就当着别人的面对我弟弟一顿冷嘲热讽，把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给搬了出来，说我后妈是做过小姐的婊子，说我弟弟是野种，当然顺带也损了我一顿，说我一个乡下巴子还想攀靳家高枝，简直自不量力。“我弟弟受了委屈，回到家大哭了一顿。

”靠！“罗颂歌气得一拳砸在电脑桌上，把啤酒罐震得东倒西歪，”她一个保姆还得瑟上了，怎么滴给大户人家当狗很得意吗，真恶心！“”我当时就炸了，冲到院子里对着我爸大吼，你不是一家之主吗，你老婆孩子被人这么侮辱，你在干嘛，你他妈还是男人吗，你有种倒是拿着柴刀去砍那个贱保姆啊！“罗颂歌看到夏来激动得浑身发抖，赶紧握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一下。

”我爸第一次被我吼，当时就楞了，然后就恼羞成怒，他举起柴刀指向我说，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你老子，我后妈吓坏了冲出来挡在我面前，叫我赶紧走，我压根就不怕我爸，我一把推开后妈走到我爸跟前，把脖子抬起来正对着他手里的柴刀对他说，你有种就砍下来，你是不是早就想杀了我，嫌我是你的累赘是吧，好呀，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我是你生的，命是你给的，你要拿走就来吧。“

”来哥，你这。。。“罗颂歌对夏来当时的行为无法理解，夏来流下一行热泪，“我当时真的就想好了，他要砍死我就砍吧，生在这样的家庭真得是悲哀，还不如早死早投胎，没想到我爸这个怂包，竟然缩回去了，他把刀丢地上，气得在院子里暴走，到处砸东西。我当时也是脑子发热，丢下一句话就走。”

“你说了啥？”夏来用力抹了抹眼睛，发狠得一笑，“我说，今天我让你们见识下夏家到底有没有男人。”“你这是要？”我去找靳家的女保姆要个说法。“罗颂歌叹了口气道，”按照你当时的情绪，我能想象到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对话。“”我本来打算直接冲到靳家找他们一家人对质的，结果那天也是巧了，靳汐一家外出了，家里只剩下那个倒霉的女保姆。“

”你该不会是把她打了一顿吧？“罗颂歌猜测道，”呵呵，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如果那天靳家人在，我一定会控制住情绪，和他们家人做一次和平的对话，我的诉求很简单，让保姆给我家人道歉，看在靳汐的面子上，我一定不会动手。可惜那天她不在，我彻底失去了理智，兽性大发。“

“你是怎么个兽性大发的？”“那个保姆一开门看到是我，她还以为我是来找靳汐幽会来了，对我又是一顿讥讽，说哎哟，这不是那个夏家大少爷嘛，怎么着，来上门提亲吗，我们靳家门槛可不低的哦。”

“这婆娘嘴巴可真贱。”罗颂歌听得牙痒痒的，“我没和她多废话，让她给我后妈道歉，那婆娘自然是不肯，她说，怎么着，那贱人让你来兴师问罪来了，敢做就敢认，你后妈年轻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狐狸精，在舞厅里到处勾引男人，你不信去问你爹，他那时候是不是被那狐狸精给迷得神魂颠倒的，我说你这孩子也是缺心眼，这种女人你还管她叫妈，你死去的亲妈知道了还不得气死，难怪我们夫人看不上你，连起码的廉耻都没有，还想追我们家大小姐，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

“我操。。。我真想打死这婆娘。”罗颂歌被夏来惟妙惟肖的模仿成功的代入了进去，“你说得没错，她刚说完，我一巴掌就上去了，臭婆娘没料到我真敢动手，这一巴掌吃得结结实实，人一下子给我打倒在地上，说实话，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动手打女人。”“虽然打女人不对，但我只想说，你打得好！”罗颂歌用力按了按夏来的肩膀。

“那保姆躺在地上像杀猪一样嚎叫，嘴里不停地骂脏话问侯我，她骂得越难听，我打得越狠，不一会儿，她满脸都是血，鼻梁骨都给我打歪了。臭婆娘大概是感觉到我下死手了，她害怕了，拼命得喊救命。”“活该！”“我拎起她一只脚，把她倒拖着往外走。”“我操你牛逼！”罗颂歌脸上大写的服。

“不过我拖了她还不到1oo米，警察就来了，把我抓进了派出所，我的动静闹得实在太惊天动地了，因为靳汐家的小区是高档公寓，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我是变态杀人狂。

”爽是爽了，警察一来你咋办？“”我当时已经万念俱灰了，心想如果警察开枪击毙我，也认了，不管怎样，我替我母亲教训了这个恶妇，有生之年她都会记得我这张脸。“”唉，为这种恶妇，你真不值当，后来这事是怎么处理的？“”当晚，靳汐的妈带着律师来见我，令我很好奇的是，自家的保姆被打成重伤，她脸上却没有丝毫心痛，对我也没有任何愤慨和指责，而是冷静得令人可怕。“

”这女人也不是啥好鸟，我看她心肠比那保姆还要歹毒。“”她拿出一份赔偿协议和一份和解协议放在我面前，让我想仔细了，再做决定。“”她啥意思？“”简单说就是两点，第一，我得赔保姆一笔钱，金额是2o万，而且我后妈已经答应出钱，如果我不答应，那么她就走法律流程起诉我，等待我的将会是牢狱之灾；第二，如果我同意赔偿，那么再和她签和解书，我就不用吃官司，这事就当是过去了，双方不再追究，我还可以继续参加高考。“

”听起来似乎不算苛刻。“罗颂歌反复琢磨说道，”的确，我把保姆打成那样，只赔2o万，算赚了，关键我还能保住自己的高考资格，这等于是给我家保留了一丝希望，我没有任何拒绝签字的理由。“”想必你家为了凑这笔钱，把家底掏空了吧？“”这些年我后妈和我爸攒的那点存款全搭进去了，还问几个亲戚再借了点钱才凑齐这2o万。“”唉，你爸肯定恨死你了。“

”这事还没完，我签完这两份协议后，靳汐妈又拿出一份协议让我签。“”这又是啥协议？“”让我彻底的完全的，在靳汐面前消失，并且不可以让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否则她会继续保留起诉我的权利。”“靠，这女人心机可真深，大户人家的女人都那么鸡贼的么？”罗颂歌一脸鄙视。

“我当时说了一句话，把这女人给惊到了，算是我小小的反击吧。”夏来得意的笑道，“你说了啥？”“我一边签字一边说，我在这份协议上再加一句，不要让我和我的家人再看到你们家保姆，否则我保证见一次打一次，不惜代价，不计后果。”“哈哈，你牛逼！””靳汐妈看完这句，脸色很难看，但她想了想还是答应我了，她说，保证她不会再出现，这件事到此为止。“

”她说得是真的？“”其实我就是给她一个警告罢了，我也不会真去盯着她们家保姆，我看出来了，靳家人不希望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毕竟她女儿也要高考，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她妈才会主动提出和解，给我留一条活路，也是给她找个台阶下。“”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是一个阴谋？“罗颂歌突然脑洞大发。

”你是说，这件事情是靳家事先预谋好的？“夏来被罗颂歌这么一问也开始深思。”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就像你说的，那些豪门家族根本不把我们平头百姓放在眼里，她妈不想让你和靳汐继续交往，有的是办法，但她也知道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为了爱情可能会做出很冲动的行为来，她怕温和的警告手段达不到效果，反而会引起女儿的逆反心理。

于是她就想起了玩阴的，让她的保姆来当这个恶人，派她故意激怒你们，我甚至想到，靳汐妈应该是事先对你们家调查过，知道你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做事比较鲁莽的人，如果侮辱你后妈和弟弟，对你父亲的刺激会更大，在她的计划里有可能一开始是针对你爸设的套，然后逼你就范。没想到的是，你爸没出手，你倒是替你后妈和弟弟出头，把靳家保姆打了一顿。

这样一来，整个矛盾就聚焦在你一人身上了，在关系到你个人命运前途的关口面前，你的父母一定会妥协，而你背负着对家人的愧疚，也同样会妥协，至于靳家，只付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联的保姆，就轻松拿捏了你，何乐而不为。“

夏来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罗颂歌，”你这脑洞可以啊，不过你分析的不无道理，可能靳家人就是这么想的，不管怎样，我为我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不但让我家贫困程度加剧，还彻底失去了我爱的人，假如时光能重来，我一定有更合理的办法来处理。“

“那这之后，你和靳汐就再也没见过了吗？”“保姆事件过后，我在家闭关备考，没去过学校，再也没和靳汐有过交流，之前我曾经和靳汐有过约定，要一起考上中洲大学，但很遗憾的是，成绩出来以后，我只过了一本线，中洲大学肯定是去不了了，靳汐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她是那一届我们省的文科榜眼。”

“想开点，其实没考上同一所大学对你反而是解脱。”罗颂歌开导道，“成绩公布后，我算是彻底死心了，我的青春就此结束，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我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什么事？”“还债。”“谁的债？”“我欠我爸妈的，尤其是后妈，我要偿还她对我的养育之恩。“夏来再次留下了眼泪。

”来哥，你太苦了。“罗颂歌心疼得轻抚夏来的后背。”我今天很高兴，因为我又遇见靳汐了。“”是吗，她也在东海市？“”是的，而且她还成了我的客户，这世界忒奇妙了。“”那你机会来了。“”啥机会？“”和她再续前缘啊。”夏来笑着摇了摇头，“我和她现在的差距比当年还要大，我们缘分早已断绝，即便再次重逢，我也只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找不回来了。”

“哎哟我操，都6点多了。”罗颂歌看着墙上的挂钟，有点不好意思，“来哥你赶紧再咪一会吧，8点前我叫你。”夏来摆了摆手站起身，抽了个懒腰，“这时候再睡意义不大了，反正地铁也快开了，我索性去赶第一班地铁去公司，我走了哈。”

夏来告别罗颂歌，拉起卷帘门往外走去，夏日的东海市早已大亮，热烈的朝阳烘得夏来又精神抖擞起来，他迅速融入了马路上脚步匆匆的上班族大军，带着新一天的美好愿景奔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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