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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弱者（第1页）

随着夜幕的徐徐拉开，港口里的灯光渐次亮起，无数的灯光如同萤火虫一样在深蓝色的夜空中闪闪发亮，倒映在海面上成为一片光海。

远航回来的渔船把船只稳稳地停靠在码头上，船上的灯光亮起，让人感到些许的温暖。

本来无所事事的码头工人们看见有船回来，掐了嘴里的香烟，站了起来，皮肤在海风和阳光中早已变得黝黑，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都鼓囊囊的，牙齿洁白，眉宇间都透着一股四海为生的人的粗蛮的气息。

他们用黑话熟练地互相交谈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方言的味道，手中的活儿也没停下，健壮的胳膊把一船船的渔获搬下来，放在码头上。

渔夫则站在一边，跟早已等候多时的鱼贩子站在一起，鱼贩子随手从渔获中拿出一只鱼，掂量着重量和新鲜程度，然后又扔回去，继续跟渔夫讨价还价。

远处的渔船一只只地回来，作为致意的汽笛声在凉爽的海风中传得很远，被漆成红白两色的灯塔像是一只独眼巨人一样，用它的目光温柔地庇护着这里的子民们。

军舰们所在的港口却安静如山，黑暗的轮廓中透出些许的冷硬和不近人情。两人一组的哨兵很是警觉，他们背着枪在港口走动，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他们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名士兵一只手牢牢地把拴着警犬的带子拉紧。警犬似乎也察觉到人的不安气息，竖着耳朵一脸警觉的样子。

在这些士兵们看来，这些军舰的价值要远远高过他们的命，所以就算熬夜也要守住他们。

浪花永无休止地拍打着悬崖峭壁，在礁石上把自己撞碎成一片雪白。这是座很古老的悬崖峭壁，周围大半被茂密的丛林环绕，加上崖底有暗流汹涌，又有暗礁，只要海上稍稍起点风浪，崖下几乎就是绝对的死亡领域。

所以即使是新手的渔夫，也被教导不可以从这条路经过，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触礁，落得个船毁人亡。

然而，一只小渔船亮着灯光，摇摇晃晃地从旁边驶过来。那是个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渔夫，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显然是迷路了。

他当然认出了这个死亡悬崖，心里一沉。然而终于看到了温暖的灯塔的光亮，也让他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

虽说他还没有真正脱离这个危险区域，但已经能看到希望了。

他擦了擦汗，任凭安静流动的水流把船只带向港口的方向。今天他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的，大概是海神波塞冬看他可怜，所以才施恩于他的吧？

就在船摇摇晃晃地几乎已经驶出这片海域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朝着悬崖上看了一眼。

他自己其实也是维也纳军港土生土长的居民，可也没有到过那边的地方。

每次都是路走到一半，就会被半路冒出来的卫兵们劝返，就算他们愿意绕远路，可是始终无法到达那片悬崖。

所以关于那座悬崖的流言从来就没有断过。有人说曾经看到过在上面跟他们招手的美丽女人，那女人有着像是传说中海妖一般美丽的眸子，让人看一眼就几乎要陷进去。也有人说看到过军人从上面走过，猜测那其实是个隐藏的军事基地。还有人说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都是那些人瞎猜的，都是在海上一个人待的太久，所以脑子发了疯，开始幻想些有的没的，自己吓自己。

他并不相信酒馆里那些人的胡话，那些人为了打发时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只是很好奇，悬崖上到底有什么。

他很确信自己现在脑子很清醒，所以，自己看到的，不管是什么，一定是真的东西。

不是为了寻找谈资，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多么有冒险精神，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他终于下定决心，抬眼望向那片笼罩在黑暗中的悬崖，然后他睁大了自己的眸子，露出震惊到失语的表情。

居然是真的？！那些人居然没有在说谎！

悬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人影。不过，并不是传说中的人首鱼身的海妖，那个女孩一头黑发散乱在风里，像是海藻一样飘扬，少女的额头上更是垂坠着一颗水滴状的大颗珍珠，即使是黑暗也无法掩饰它们闪耀的光芒。

她脖间是一整套的黄金项链，大小，光泽度，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色宝石镶嵌其中，蓝墨色的鱼尾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夜色温柔地拥抱着。

年轻的渔夫觉得自己的眼睛出错了，可他又觉得这绝对不是他的臆想。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只是往返于家和这片海面，对于外界那些高贵之人过着怎样的生活一无所知。除了家和海面他唯一进出过的就是港口边上那个简朴的教堂。如果有人在出海的时候死了，其余的人回来后就在那间教堂里祷告，有时候尸体也会停在那里。

所以他想起来那间教堂，只有满鼻子都是腐烂的味道以及海里特有的腥味，被海风侵蚀的神灵雕像已经掉了漆，从中露出逐渐朽坏的木头。

女孩美得仿佛天神降世，可她越是美，越是显得跟那一片蛮荒般的悬崖峭壁格格不入。

他想起那个关于挥手的传言，明明知道那即使是人，大概也不会给自己这种卑贱渔夫回应。

虽然他没见过什么，但是只是那颗珍珠的价值，就够他们家所有人吃喝不愁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