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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一現（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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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高崎機場內，師姐禪悅等在那裡。那是淩晨一點多的時間裡，師姐有些哈欠的神情在見到逸清晨的瞬間眼神突然變得有神而明亮。

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車，摸摸她的頭，嗯，真的和我們當初的約定一樣，頭好圓。逸清晨的個子明顯比師姐矮上一截。師姐一襲長褂外披了一件暗黃色披肩，她剛從印度朝聖歸來。整個人似乎還在印度的神聖中漂移，而廈門陪伴她長大的種種卻還在她的思維下空起伏。

清晨隨著她的步伐，回憶著她們的過往。十四歲那年，她背著經書隨她到了中華寺，了塵師父，住持師父，乃至師爺爺都很喜歡她。宗教局長還強烈挽留她在逸清晨的寺院剃度，她卻選擇回到了廈門，説來到了塵師父的寺院純粹因為逸清晨這個佛門後生。那時候，母親在世，她還未剃度。和了塵師父的關係也十分融洽。師父囑她上社會讀書，是禪悅師姐建議她去讀了私塾。爾後她隨著私塾路線進入佛學院乃至律院。這其中還有師姐如今的剃度恩師時逢法師的功勞。現今，逸清晨在佛法上的學修算是小有成就，與時逢法師相約，來到廈門，也是為了報答她們二位的知遇之恩。

驅車抵達師姐位於市中心的家，她的父母兄長熱情的招待了她。宿在師姐的閨房內，二人話家常般聊著分別十二年來的種種。

師姐將在印度朝聖時撿來的菩提伽耶金剛座前菩提樹叶相贈。逸清晨將她在五台山律院學習時得來的獎勵，一尊地藏菩薩畫像回贈給了她。

爾後她們洗漱畢，共同分享了師姐三十年來一直睡著的床。逸清晨好奇的看著她的頭，還真是沒自己的圓啊！小時候師姐來了塵師父的中華寺時，母親為她們二人摸頭，説看她們倆剃度后誰更像日本動漫裡的一休。摸完后，很自豪的説自己女兒是一休哥的圓頂。還閙得師姐鬱悶了好多天，誦經的時候都在摸腦袋。

師姐見她問，想起了她的母親。有些遲疑的回道：師妹出家除去私塾的三年，出家都九年了…有些人和事放開了看，也許心情會好很多。對了，你都受戒了吧？師姐順利的轉移話題。

清晨道：嗯，受戒快滿一年了。師姐突然驚訝的坐起：糟糕，我忙著慈善會的事還有朝聖，都沒來得及受戒，你，你的輩分，現在莫不是比我還高？清晨聽完也被驚到了，隨之坐起，摸摸頭：嘻…大概，好像真的耶！師姐猛的拍了她一下頭：小丫頭，姐姐我認識你時，你才十四歲，小不點一個，如今是叫我也要低你一頭哦！還是第一比丘尼做你的受戒師，據說給你們傳授完戒律就圓寂了，你們可算是關門弟子了喲！我這個姐姐不能當你師姐，你有想過我現在神馬心情麽？逸清晨在昔日大姐姐面前顯得萌萌的：那我就一心想著受戒好學一遍四分律典啊！沒想別的，她雙手舉過頭頂，出發誓樣：我保證，姐姐就是師姐，不會讓你地位不保。然後拍拍她的後背，放心吧！睡覺。

師姐本來就開玩笑，見她服軟，也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如寺院的时鐘般起床洗漱，家裡就連起得最早的師媽媽此刻都還未起身。二人收拾完畢，自己從冰箱裡淘了一些可以吃的早餐，吃完了師媽媽才起來。關切的看顧她們不合格的早餐后愣是沒讓她們倆洗碗。二人也就收拾收拾，由師姐開著她哥哥的車子去見時逢法師了。

在時逢法師的精舍外，等候了約莫半個鈡后，這個有著傳統修養和行著現代教育的，閩南佛學院的英語老師，現如今站在逸清晨面前的時逢法師。她管理著一家有著幾千義工的慈善會，法師任會長，師姐禪悅任秘書長。法師在逸清晨見禮后開玩笑的説：今日是廈門佛教界兩大風雲人物都站在你面前了，哈哈。逸清晨早就聽師姐説時逢法師是個豪情萬丈的佛門領袖，今日得見還真的是不負期望呀！二人舍了師姐哥哥的小紅馬車，一起上了時逢法師的車子。

一路驅車去到她們離廈門島內有些距離的宮厝寺。閩南風味的獨特建築外，山色空濛雨亦奇，在宿舍內安頓好后，時逢法師向逸清晨提出了要求。希望逸清晨能夠拜在她的門下，成為她的弟子。和師姐禪悅成為同門。她大概是了解到逸清晨身雖在了塵師父座下，然而心早已淹沒在浩瀚如煙的經卷裡了。而這，對於一個優秀的佛子，無異於空中樓閣一般。她想讓清晨的學修都有一個更好的歸宿。因此，這個要求是一種洞察秋毫的慈悲。

逸清晨眉頭低锁：請法師給我點時間，考慮。法師有一雙智慧的眼睛，看著逸清晨，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她點點頭，答道：好，但是，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回答我。

逸清晨剛要鬆口氣的神情又為法師的但是而緊繃起來。她不是不想有個歸宿。衹是因為了塵師父而太過悲傷的心，現在只相信經書。

午飯后，師姐帶著清晨參觀了整座寺廟。這兒是時逢法師在慈善會之外唯一的寺廟。政府將整座山都划給了法師，任她修建。許是慈善會給這座城市帶來的善的力量所致。

目前這裡除了住宿區和兩座殿堂，沒有多餘的建築。聽師姐説，南洋一位法師要將一座古寺交給師父管理，她還沒有答應。待各方考量后，興許她們一眾人等要搬去那座古寺定居。

參觀完少許殿堂建築，回到客廳喝茶之際，法師的幾名弟子從山下趕回來，手裡拎著菜籃，原是下山採購去了。在和清晨相互見禮后，聽說師父欲將她收歸門下，弟子們都紛紛說道：師父，我們都是巴望著您能收下我們，您這會倒好，這位清晨師姐何方神聖，要您這麼巴巴地收下她呀！？哼，我們，不高興了。

禪悅師姐笑著安慰師妹們：這位呀！是你們師姐我十二年前在四川cd讀經時就結識的小師妹，她呢，如今已經受完三壇大戒，還讀完了佛學院和律院…按照輩分，師姐我都比不過呢。

幾個師妹突然看向逸清晨的眼神裡全是崇拜。禪馨更是直接扔掉菜籃子，過來握著逸清晨的手：師姐，以後禪馨不管你和不和我們同門，衹要你在的一天，我就對你馬首是瞻…

清晨打小一個人習慣了，母親在世時，家裡拿主意的也是自己。這突然多出這麼些小師妹來，又這麼生生被禪悅師姐洗腦成了自己的小粉絲，真的是很不習慣的。她不好意思的脫去禪馨小師妹的手，道：你們不要聽師姐説什麼就是什麼，佛法上有疑問，我能為您們解答的，我一定義不容辭。但是請你們別這麼狂熱的期望我好嗎？我很不習慣。

時逢法師仿佛更加滿意這個徒弟了，微笑道：好啦，你們別纏著人家清晨啦，去準備晚餐去，幾個人聽師父這麼説，紛紛起身各忙各的去。剩下法師和逸清晨還有禪悅師姐時，法師和藹可親地說道：清晨在律院生活和五明佛學院還有圓通禪林那樣的地方學習，那兒都不比我們現在。那是古老的寺院傳承至今的模板，而我們呢，是萬事剛起步的雛形開端。你來了以後，包括你師姐禪悅在內，諸多事情都要仰仗你。我很多時間會在慈善會，這裡就要交給你和禪悅師姐，過兩天你們的師伯時空會也要來協助你們的。清晨就安心在這裡住下來，至於拜師在不在我門下之事呢，我也等待你的考慮。好不？清晨見問，答道：我會的，法師您今日專程開車送我們回來，定也耽誤不少事情吧？其實您不用太操心這些事也可以的。法師會心的笑笑，你好不容易來了廈門，我當然要陪你回家。清晨聽見法師的一句：回家。心中莫名覺得溫暖。經書確實猶如海洋一般寬廣，令她留連其中的每個日日夜夜都仿佛在海中漂浮一樣。澤華師兄曾也是那許多個夜晚承載這厚重力量的船筏，而如今，他的航程已經改變了線路…

清晨與時逢法師相視一笑。彼此讀懂了話語中的禪機，無需多的言語。

晚餐，一大桌人，就像兒時家族聚會時的模樣。顯然，這個家庭裡，家長時逢法師和師姐禪悅是眾人的主心骨。今日清晨前來，大家為她而戰，連時逢法師都親自下廚為她做了一道菜。禪悅師姐更不用説的，禪馨，禪香，禪竹也紛紛下廚。兩個小居士來自她們的兒童院義工，一名螺絲，一名英子。晚宴上全是因勞動而喜悅的歡喜，不管味道如何，這都是一餐滿含關懷與人間煙火的味道。如果硬要加上佛法的話語，那就是禪茶一味了。

夜裡，這個還未成型的寺院陽臺上。法師和其他弟子搬上蒲團鋪在地上，開著路燈，坐著讀書。一本《當和尚遇見磚石》，你一言，我一語地讀著。清晨，或許是書讀得太多了，這會她和師姐一起下山遛狗。師姐拉著軍犬善護出去遛彎，村裡的看廟義工還在晚餐，她們的腳步很慢，那只軍犬據說能識人，佛弟子上山，她是不會叫的。因此清晨在她面前猶如一陣風一般不起眼。她們姊妹十二年未見，而今更是有許多話題。

師姐講訴著她和法師以及其他五個人將慈善會一步步帶領到如今的點點滴滴，逸清晨則講著她在佛法的大洋中漂泊的樁樁件件。當她講到澤華時，悲傷的情緒頓時溢滿了胸臆。師姐放開一隻拉著善護的手，撫著清晨的背：孩子，世間的情事，永遠不比佛法。這也是我當初建議了塵師父不送你到世間讀書的原因。你姐姐我就是怕你遇見情事而荒廢學業。卻不曾想，把你送進那古老的私塾，依然明珠閃耀，還是被人給發掘了。呵呵，不過沒關係的，小丫頭，以你師姐我快三十年的閲人閱事，你的這個澤華師兄跟那個叫曉東的女孩兒，应當是清白的。啊？清晨顯然被師姐的解讀嚇到了道：可是，我明明看見他們…師姐一手挽著清晨的手臂，一手拉著善護。有些高深莫測道：他愛你，把你視為一生最重，可你愛佛法，把佛法看得比他重不是嗎？清晨恍然大悟的：是啊，這麼些年來，真的沒有一次是把他放在第一順位的。難道我錯了麽？師姐好笑的道：你沒錯，他也沒錯。你沒錯是因為你真的需要佛法來解答你對母親的牽掛，他沒錯，是因為他真的很愛你呀傻丫頭！清晨好像茅塞頓開一般：師姐，那我現在怎麼辦？佛經讀了個遍，也還沒有證悟到生死輪迴的真諦。這樣下去，我勢必然是要繼續傷害著他的呀！可我是不能中途放棄的。師姐：微笑著看著她的小師妹情竇初開的模樣，好笑的對著她的腦袋一個輕彈指，你儘管繼續你的學習和修行。真愛，是不會被世俗任何理由影響的。清晨在師姐跟前，仿佛時光靜止在她們初遇的小寺一般，永遠十四歲。此時的她沒有書生氣，沒有老氣橫秋的嚴厲，只剩下她的天真爛漫：呵呵一笑，奮力跑上山，和法師她們一同讀書了。

待師姐回來拴好善護，邀請大家一起看電影。時逢法師的寺院簡直現代得好似一座青年人的佛學趴。那是清晨十二年來第一次接觸電腦，第一次在家鄉外的地方不透過螢幕布看電影。師姐搜索了一部關於佛門弟子的愛情故事。那是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故事情節貫穿的劇情。清晨好像第一次讀懂了電影的情節，是因為有和師姐聊天的前奏麽？

回憶的長河裡，家鄉人每逢佳節做壽或紅白喜事，總是在院壩裡拉著銀幕布，播放一場又一場的電影。那時候父親總是很激動的和逸清晨説：走，吆姑娘，看電影囉。然後抱著她和家族的親人們一排排的坐在親戚家門前的院壩裡看著電影。而逸清晨總是會在中途睡著，醒來后總是坐在父親的肩上，要求他們像講故事一樣複述一遍電影裡的情節。從親戚那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父母親的語音電影裡…

回過神，父母不再，時逢法師卻在和她説：回家。師姐在和她聊著情感後播弄著電腦裡的視頻，那不再是幕布的電影卻讓逸清晨自己給看懂了。

若是一場輪迴，時逢法師和師姐，你們又扮演了我逸清晨在今生的什麼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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