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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重逢（第2页）

“这浓髭贼帅倒是心直口快，却不知他是否在夸口。”孔邑心想。随后想到今晚战事如此惨烈，家兵必然死伤不少，于是冷声喝问道，“我陈留孔家与黑山无冤无仇，汝为何聚众劫杀我等？”

“为夺良马、美人耳。”左髭硬着脖子道。

“大胆狗贼！”来异、戴邵等人闻言都拔刀出鞘，只等孔邑下令，便准备将左髭斩杀当场。

“杀就杀，何须多言？左某讲的句句是实，你们不爱听我也没办法。”左髭壮声道，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此贼倒是有趣。”孔邑心想，想到孔伷、孙氏、吴苋等人还等在文王庙中，孔邑先命来异、霍弥将左髭、李定关押在一处，对众山贼俘虏严加看管，接着下令救治伤员、清扫战场，最后往文王庙驰去。

外面战事如此惨烈，孔伷、孙氏、吴苋等人自然无法入睡，孔邑进来的时候，孔伷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而孙氏和吴苋则跪在文王像前嘴里念念有词。孔邑简短告诉众人“山贼已被击退”的消息后，便安慰他们赶紧睡下，离开之前孔伷叮嘱孔邑早些通知荡阴长和荡阴尉，请他们派人护送。说起荡阴长和荡阴尉，孔邑就心里有气，试想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杀声震天，他们焉能不知道？之所以迟迟不派县兵来救，无非“害怕”而已，如此无胆之县长、县尉，请他们护送有何益？因此孔邑对父亲的嘱咐只是含糊应付而已。

安排好一切后，孔邑又与戴邵同帐而谈，才知道戴邵在此出现的原因。其实两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孔邑还从信使处得知戴邵任长社尉后不久因“轻财货、重然诺”，而被县中健儿、轻侠称为“戴一诺”。而戴邵当时得知孔邑入狱的消息时也焦虑万分，一度要到雒阳劫狱，幸好最后孔邑平安无事，还被歌曰“阙下怀古孔文都，一怒举幡孔召陵”。后来孔邑行冠礼、婚礼，戴邵因任职在身，无法亲自去雒阳参加，只是派人送了重礼，而再后来孔伷被外放为元氏令，戴邵却是不知。戴邵在此出现其实和不久前朝廷的一条诏令有关，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正月初，也不知是为了能多些官来卖还是何故，朝廷突然下诏命诸郡“沙汰军功为长吏者……”【2】戴邵原本因“抓捕要犯秦泽不力”便为郡中权贵所不喜，又不愿逢迎贿赂，因此正月中便被“沙汰”下来，免为白身。

戴邵、秦泽、戴冲三人于正月十七离开长社，赴雒阳投奔孔邑，正月二十一抵达雒阳，问了吴班才知道孔邑随父亲赴元氏去了，于是三人马不停蹄，一路追赶，在正月二十五夜里到了朝歌，可惜孔邑早上刚刚离开去了荡阴，戴邵听闻黑山山贼甚众，怕他们对孔邑一行不利，便连夜北行，还没到荡阴就听到北边的喊杀声，于是戴邵抓了个逃跑的流民一问，确定是新任元氏令一行遭袭，便和秦泽、戴冲二人向西营门的左髭部杀去，这才引出了后来秦泽大战左髭之事。

秦泽，年十八，膂力超常，讲话口吃，去岁因好友被害，而凶手为颍川张家【3】一个子弟，官府无动于衷，于是秦泽为友报仇，杀了张家这个子弟，从此成为通缉“要犯”。因秦泽少孤，两个姐姐都嫁到外县，家中只有老母一人，官府在张家的授意下以其母为饵，诱捕秦泽，幸得戴邵通风报信，后来又对秦泽老母照顾有加，如待己母一般，于是去岁十二月大赦之后，秦泽为了报恩便追随戴邵左右。

戴冲，年十七，戴邵族弟，受族兄戴邵影响一直苦练骑射，有从军之志。

是夜孔邑、戴邵一直谈到卯时（凌晨5点）才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午时（上午11点）将近。刚刚从帐里出来，就被父亲孔伷叫去，原来上午荡阴县丞、县尉一同前来拜见孔伷，一是为昨晚未能派兵来援而道歉；二是邀请孔伷一行入城以避大疫、山贼。县城里有医匠统一照管病患，山贼来了又有县兵阻挡，因此孔伷当场接受了邀请，现在便是要和儿子商议具体安排。虽然心里看不上荡阴长和荡阴尉，但是孔邑也赞同父亲入城。一是盛姬等人高烧之症越来越严重，急需就医；二是冀州大疫，众人只能在荡阴等疫情结束后再启程，长待自然还是县城中更理想。不过孔邑提议自己带兵驻扎城外，一是因为军中还有数百山贼俘虏需要处理；二是如果山贼来攻，羑里城营寨和荡阴县城可为犄角之势。当然此事仍需与荡阴县尉计议一番，另外还需从荡阴武库中补充下箭矢、弩矢。孔伷不通军事，只好听从儿子的安排，只是嘱咐孔邑一切以安全为要。

午时六刻（中午12点半），孔邑带霍弥屯护送孔伷、孙氏、吴苋等人和盛姬等病患入荡阴县城，又和父亲一起拜访了荡阴长、荡阴尉。不出孔邑所料，荡阴长早就被流民、山贼、大疫吓破了胆，整天窝在县寺之中足不出户，因此孔邑一说愿驻扎城外与县城共御山贼，荡阴长大喜，让荡阴尉尽量满足孔邑的要求。昨晚陈留孔邑以数百家兵大破数千山贼、流民，勇名传遍整个县城，荡阴尉对孔邑又羞愧又感激，羞愧的是自己昨晚怯于出兵救援，感激的则是除掉山贼、流民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因此除数千箭矢、弩矢外，孔邑还要到不少铠甲、兵器和数十强弓。

等孔邑带着二十几车铠甲、兵器、弩箭、粮草回到羑里城营寨时已是申时（下午3点）将近，为避免加重疫情，营寨附近堆积如山的尸体早按照孔邑的吩咐被烧地一干二净，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而营寨里早已打扫干净。此时孔邑刚刚走进营门，就听到有人不住地大喊：“左某不服！你们谁敢与我在马上一战？”孔邑皱了皱眉，命人去唤来异、戴邵到文王庙议事，不久二人皆至，因没有准备坐榻、坐席，三人便都坐在胡床（马扎）之上。孔邑沉吟了一下道：“来师、茂宗，你们觉得这浓髭贼该怎么处置？”

来异、戴邵二人对视了一眼，猜到孔邑爱其武勇，来异先出言道：“阿邑，此贼擅使丈八马槊，骑术、气力皆属上乘，如能收在麾下应该是块冲锋陷阵的好料子，就怕他贼性难收，不服约束。”

孔邑点点头，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左髭做贼首随心所欲惯了，而如今自己只是白身，将他收为义从怕是难，不过杀了又觉得可惜。此时戴邵思考了下道：“吾观此贼心直口快，如能让他心服口服，收在麾下倒也并非一点不可能。”

“茂宗是说骑战将他击败？”孔邑想了想问道。

“正是。不过此贼气力大、又擅马槊，近战胜之却是不易，骑射胜之恐怕他不会彻底服气。”戴邵答道。

“近战让我来吧，这次就让为师给你们演示下‘避槊’之法。”来异自荐道。孔邑、戴邵的骑射、长矛都学自来异，骑射两人已学了八、九成，但是长矛需要实战经验，因此两人只学了五、六成，故此次还是得来异亲自出马。

商议已定，孔邑、来异、戴邵等人便来到关押左髭处，本来左髭已经停止喊叫，垂着头一言不发，此时见孔邑等人过来，又开始叫道：“左某不服，口吃贼敢否与我在马上一战？”左髭见秦泽也在其中，便出言搦（nuo）战道。

“泽……泽……泽不擅骑马，不……不……不能应战。”秦泽倒是老实，直接拒绝了。

“浓髭贼，我可以安排人与你在马上较量一番，甚至如果你赢了的话可以放你和你的手下一起回山。”孔邑突然高声道。

“此话当真？”左髭闻言双目放光，随即又问道，“如果我输了呢？”

“输了你从此为我孔家骑奴，敢否赌上一赌？”孔邑答道。

“有何不敢！骑战我怕过谁来？”左髭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一口应了下来，身为阶下囚，赢了可回山继续作威作福，输了亦无性命之忧，当然要赌上一赌，何况他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输，毕竟在黑山他马上还从未碰到过敌手。

赌约定好之后，自有人帮来异和左髭分别准备战马、矛杆、槊杆，因不是实战，矛尖、槊尖都被取下，长杆末端裹上沾满白土的棉布，另外两人皆外罩玄（黑色）衣，最后以身上白点少者或未落马者为胜。孔邑又命人将刘绩、孙晏、吴茂等将领也都叫来观战，为了防备左髭逃走，营寨附近布满了弓弩兵，戴邵、戴冲、王绪等骑也都全副武装。来异、左髭准备就绪后，孔邑右臂往下一挥，较技正式开始。

左髭抢先发动，左手控缰，右手执槊，策马前驱，而来异眯着眼观察了下对方才驱马前进。为了公平起见，两人坐骑皆为普通战马。快接近对方的时候，左髭换为双手持槊，双腿紧夹马腹，口中大喝一声，挺槊往来异胸膛刺去。

【1】驴板肠：本书取汉朝末年已有马镫，之所以出土文物中骑兵没有马镫，可能是因为保密的原因，毕竟像马镫这种顶级军事机密，不允许在陪葬品中出现也合情合理。另外当时骑兵作为汉军主力，长途奔袭，如果没有马镫实在是难以想象。

【2】刘备似乎也是因此诏令而“鞭杖督邮”，之后逃回涿郡。“张飞怒打督邮”当是罗贯中杜撰耳。

【3】张让为颍川阳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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