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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陈青枝,百感交集。
五十六
有一天,一个官吏坐邮车来到高唐邑。他不是送信的,他穿着黑色的官服,戴着一梁的冠,冠上插着一支笔。这样的打扮,可以推断他官职不高。但放到小小的高唐邑,他的官职还是过得去的,更主要的是,他带着节信。节信是长安的少府发下的,写着这个人的身份官职和任务,沿途任何津关哨卡,都不许为难。过往的乡亭都必须为他提供食物宿所。只要不涉及军政大事,对此人的要求,必须尽力满足。
简而言之,这个人算是半个钦差。
他被安排住进了高唐邑的传舍。没过多久,乡啬夫来拜访了他,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ldo;不必客气,我是为皇帝陛下采集地方歌谣来的,和我一样派出去的,还有几十个,我被分派到南郡、江夏郡、长沙郡和豫章郡。&rdo;他站在传舍的窗前。传舍是一座两层的楼,虽然简陋,在高唐邑也算大建筑。他望着窗外,欣赏一潭碧绿的湖水,又回头对乡啬夫说:&ldo;这个湖真美,敢问啬夫君,可否告知我此地的历史沿革?&rdo;
乡啬夫恭谨地说:&ldo;使君,此地自楚国以来,就命名为高唐邑。据说当年楚顷襄王就是在这里梦见神女的,您看,那边就是巫山。&rdo;他指着远处的天空。
那个簪笔的官吏叹了口气:&ldo;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烦请啬夫君把当地老人都请来,越老越好,我要为皇帝陛下采集歌谣。&rdo;
乡啬夫道:&ldo;下吏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的歌谣从小就会。&rdo;
簪笔的官吏笑道:&ldo;那再好不过,就烦请啬夫君从最著名的开始唱吧。&rdo;
乡啬夫低沉着嗓子唱了一曲,簪笔的官吏听得如痴如醉:&ldo;果然古意盎然,不辜负了神女传说的美誉。只是歌词我没有完全听懂,烦请啬夫君做些解释。&rdo;说着摘下笔,准备记录。
他一边听着乡啬夫的解释,一边在竹简上记,抬起头来:&ldo;很有意思,是故老一直相传的么?&rdo;
乡啬夫说:&ldo;说起来,还有一段传说呢。&rdo;
&ldo;怎么说?&rdo;
&ldo;说是有一天清晨,大家醒来,都不约而同唱起了这首歌谣。仿佛是故老相传的,但记忆中似乎不是。&rdo;
簪笔的官吏说:&ldo;词句有点俚俗不通,但又仿佛蕴含什么故事,这位漪澜,到底是什么人呢?&rdo;
乡啬夫说:&ldo;据说是楚国的公主,具体哪个王时期的,就不知道了。&rdo;
&ldo;哦&rdo;,簪笔的官吏说,&ldo;古书上从未记载过楚王的公主。&rdo;他想了想,继续写了下去:
漪澜漪澜魂兮来归
幽冥甚苦兮难安栖
前有委随兮后有宛奇
听吾祝语兮冀君复回
良机一失兮渺不可追
窗外清风拂过,一丛翠竹摇晃起来,哗啦哗啦发出细碎的声响。
[1]据传世文献,楚国国都叫&ldo;郢&rdo;,但据出土楚简,楚国称为&ldo;郢&rdo;的地名很多,不同的&ldo;郢&rdo;,前面都冠上一个区别词。根据现有资料分析,楚王最常居住的城邑叫&ldo;菽郢&rdo;,估计是楚国正式国都。
[2]顾颉刚、刘起釪:《尚书校释译论》1222页,中华书局,2005年4月。
[3]王引之:《经传释词》198页,岳麓書社,1985年。
[4]分别见马王堆帛书整理小组:《马王堆帛书六十四卦释文》,《文物》1994年3期;《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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