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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康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ldo;小魏子，你是个汉人，哪里知道我们的规矩！我们满州人刀不离身，身不离刀。‐‐入关以来很少有人能像鳌中堂这样遵从祖制，朕正欲下诏切责呢‐‐还不快收起来！&rdo;

魏东亭将信将疑，取出刀鞘合上，挂在靠近自己的书架上，这才惊魂初定，笑道：&ldo;我还以为中堂大人不想叫爷和我们兄弟回去了呢！&rdo;

&ldo;虎臣，有你这个赵子龙，还怕我这黄鹤楼吗？我早年从龙入关，不敢说身经百战，却也是杀人如麻。这半年卧病在床，常觉得如有鬼神惊扰。有人就教我这么个镇魔的方子，置刀于枕下以压邪。说也奇怪，倒是挺灵验的。不想今日却惊了圣驾。&rdo;

康熙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自己顺势便坐了榻的西头。凭鳌拜如何桀骜不驯，此时也要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便自在下头一张椅子上坐定，叫道：&ldo;素秋！&rdo;

史鉴梅答应一声，姗姗而入，给鳌拜道了万福，惊异地抬头看了一眼上头坐的康熙，也蹲身施了一礼，垂手侍立待命，鳌拜吩咐：&ldo;看茶来！&rdo;鉴悔忙躬身道：&ldo;是！&rdo;抬脚便走。

&ldo;不用了！&rdo;坐在上首榻上的康熙开了口：&ldo;我和你主子议一件事便去。况且他在病中，我也在用药，不宜吃茶。&rdo;

鉴梅看了看鳌拜，井无收回成命之意，笑着蹲了身子打个万福，仍去了。康熙望着她的背影笑道：&ldo;连朕的话都不听，好厉害！&rdo;

鳌拜笑道：&ldo;臣以军法治家，她岂敢违命？再说她也不知您就是皇上啊！&rdo;

康熙默谋一阵说道：&ldo;朕来你府上，一来是瞧瞧贵恙；二来么，是与你议一下，西海弯子失火烧了御亭的事，巡防衙门的冯明君是有错的，朕以为下旨申饬一下也就够了，何必一定要降调呢？&rdo;

&ldo;西海子乃御苑重地，宫禁森严，竟然出了这等事，不但冯明君，就是老臣也难辞其咎，岂可擅自宽宥？&rdo;

&ldo;惩戒是可以的，&rdo;康熙坚持道，&ldo;罪不当重罚，罚重了，不能服其心。为此叫他出缺是过分了些，朕以为罚俸半年也就足了。&rdo;

鳌拜笑道，&ldo;八十两银子，那叫甚么惩戒！我朝奠基未久，无论奖惩，俱要从严，方能教他于后世。对冯明君臣不让他出缺，调他做个九门提督也就足了。&rdo;

&ldo;哦……&rdo;康熙问道，&ldo;现任九门提督是……&rdo;他好似一时想不起来。

&ldo;吴六一！&rdo;鳌拜心里暗笑，将身子稍稍前倾，答道，&ldo;太宗时就是有名的虎将。只可惜有人告他在南阳时，曾与前明唐王有甚么瓜葛，所以委屈至今。&rdo;

&ldo;这等捕风捉影之言，也竟有人相信！&rdo;康熙不由叹息一声。

&ldo;所以臣以为这个职位实在委屈了他，拟将吴六一调到兵部暂任侍郎。他出的缺由冯明君补上。&rdo;

这番话的确是无懈可击。康熙手里捻着朝珠沉吟不语，远远见鉴梅端了茶来，便起身道：&ldo;这又不是甚么急事，你先叫他们糙一份诏书，朕再参酌罢。你今个也劳乏了，过几日再议。&rdo;说着便欲起身，&ldo;今儿还要随太皇太后去钟粹宫拜佛呢！&rdo;

鳌拜忙起身道：&ldo;还早呢！拈香要到戌时，皇上轻易不来，今日一到，满门荣耀，哪能连茶都不用一口？&rdo;见鉴梅已经进来，便道，&ldo;素秋，这便是当今万岁爷，还不赶快奉茶！&rdo;

鉴梅听见说，急忙跪下，双手将托盘举到头顶上，右腿膝行近前说道：&ldo;奴才方才不知是万岁爷驾到，这里再请金安！请用茶！&rdo;

&ldo;罢了，&rdo;康熙道，一边伸手从上面端起茶来，&ldo;不过朕这几日正在用药，忌茶。美意难却，朕观赏一番也就是。&rdo;

鳌拜道，&ldo;不妨事，圣上虽极尊极贵，只怕也未曾尝过这个茶。&rdo;他似乎不在意地端起其中一杯，呷了一口道，&ldo;此茶名曰&lso;女儿茶&rso;‐‐&rdo;康熙方听一句，失声笑道：&ldo;女儿茶有什么稀罕的，明儿叫张万强送一担来赏你！&rdo;

‐‐啊，此茶又名&lso;闺贞茶&rso;&rdo;。鳌拜又补上一句，&ldo;是从杭州君山上采来的。春茶吐尖时，由闺中未聘之女，清晨冒露踏霜，选取上等尖旗数片，采得之后噙于口中。只有佳婿娇客初登岳家之门才能尝尝。余者连见也难得一见。臣先时督师江南，出重金数千两，仅得二斤有余，大内又到何处寻得一担来赐臣！&rdo;

鳌拜讲得煞有介事，鹤寿堂中众人听了无不咋舌。

&ldo;真是闻所未闻！&rdo;康熙笑道，端起杯来仔细端详，疑惑道：&ldo;也不见得如你说的那样！&rdo;

鳌拜哈哈大笑：&ldo;亏你做了皇上，竟不会吃茶！‐‐此茶与常茶不同：一遍冲下味淡明洁，二遍清香色郁，三遍冲下旗开叶展、红云漫杯。再饮第四遍也就无趣了。&rdo;一边兴致勃勃他说着，一边品尝手中的茶。连穆子煦一干粗人也听得目瞪口呆。

康熙尚在犹疑，这杯茶吃还是不吃？却见魏东亭笑吟吟地上来请安道：&ldo;闺茶无丈夫，奴才无妻室。求主子将这茶赏赐奴才饮了吧！&rdo;康熙笑道：&ldo;也罢，&rdo;魏东亭单膝跪地，双手接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笑道：&ldo;也不用二遍三遍地冲了！&rdo;

&ldo;好！&rdo;鳌拜不无感慨地道，&ldo;魏大人可谓快人快性！倒不怕吃了女儿茶，五更见罗刹！&rdo;魏东亭笑道：&ldo;中堂大人尚且不怕，我魏某有何惧哉！&rdo;

康熙抬头看了看天色，道：&ldo;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省得太皇太后惦记着。&rdo;

&ldo;也好！&rdo;鳌拜正色道：&ldo;圣上今日驾幸奴才府，真是蓬筚生辉，奴才的沉疴竟也痊愈了，这都是皇上恩泽所致。再过数日，奴才当入朝视事，再谢圣上的隆恩！&rdo;

康熙也欠身说道：&ldo;先帝所遗四位辅政大臣，眼下只有你一人得用，且安心养病，善自珍重。&rdo;说完，康熙便带着五个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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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庆封爵鳌府张灯彩　领密诏督衙擒叛逆

连着几场冬雪过后，接着又是连绵的春雨。屈指算来，康熙登极已是第八个年头了。万木萧疏的北京随着节令更替，又悄悄地复苏了。

伍次友睡了一冬的热炕，乍换了板床，觉得冰凉，不由想起一句俗话：&ldo;南方人比北方人会吃，北方人比南方人会住，真是一点不假。&rdo;他本想再睡几天热炕，却见何桂柱带了几个人来，七手八脚地要拆炕，反咽了回去没有再提，便道：&ldo;你们别拆，我看这凉炕也好。&rdo;便把一张矮几放在炕上，焚了两根香，盘膝坐着，拿了一本书看，随手在上边圈点批注。忽听有人轻声唤道：&ldo;大哥用功呢！&rdo;伍次友抬头看时，明珠已经进来，看上去，这一冬，他调养得很好。身体虽仍孱弱，但精神已经复原。便拍着炕沿笑道：&ldo;你和柱儿一块儿来的吧，请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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