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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第1页）

&ldo;我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时，已经怀上许脉了。有没有风险?当然有，但……我感情用事了。&rdo;

&ldo;他们一起央求我，说想要这个孩子，那是我的亲孙子，但凡有丁点希望，就不愿意放弃，竭尽一切可能去努力争取。&rdo;

&ldo;自信过头，自尝苦果，妊娠后期，她母亲心衰得非常严重，心功能4级，控制不住，只能提前剖宫产。可是没能抢救过来，是我宣布的死亡。&rdo;

&ldo;许脉出生后直接进了保育箱，住了一个月，出院后由她奶奶带着。她爸爸无法面对现实，不愿意回家，住在公司，用加班来麻痹自己，直到倒在岗位上……是心源性猝死。&rdo;

&ldo;三个月内先后失去了儿子和儿媳，我们老两口无法承受。可是许脉还那么小，需要人照顾，只能强打起精神生活。她奶奶有高血压和冠心病，带孩子很吃力，请了保姆，但在保姆出门买菜期间突发心梗，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rdo;

&ldo;事情到这一步，我无法再照顾许脉，便把她交给了她的外公和外婆。&rdo;

说完这段话，许博裕闭上眼，陷入长久的沉默，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他蜷起手指，紧握成拳，竭力克制内心翻滚的悲痛。

闵玥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这番话，太过震惊，以至于不敢相信是真的。然而他们的墓碑就在山顶，昨天刚去祭拜过，虽然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比起文艺作品中的悲剧，生活抛弃了冗长的铺陈，不给你任何心理准备，毫无征兆地天塌地陷，将一切美好顷刻间化为废墟。

有的人选择沉沦，陷在悲伤中郁郁终生。少数坚强者能直面逝者已矣，走出伤心之地，重建家园。还有人做不到面对现实，于是逃避，远离让他睹物思人的环境，将伤痛深藏心底。

许博裕便是这样。闵玥忽然意识到，许脉其实对他存在很多误解，比如许博裕并不是讨厌她，他只是不敢面对。

果然，她听到许博裕继续说：&ldo;我对不起那孩子……如果我能抢救回她的母亲，或者尽到做爷爷的责任，她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rdo;

许博裕转头看向闵玥，问道：&ldo;她身体怎么样?&rdo;

闵玥答：&ldo;师父挺好的，就是之前胃不太好，住院养了一阵子，现在好多了。&rdo;

许博裕的神情中透出一丝恳求：&ldo;帮我转告她，每年一定要体检一次，工作别太拼，多注意身体，健康是首位的。&rdo;

虽然与许博裕只短短接触了两天，但闵玥发现他们爷孙俩的性格真的很相似，有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不说。可是很多话，你不说出口，对方就不会知道。

许脉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出生导致家破人亡，被唯一的亲人疏远。许博裕也同样自责，怪自己没能救下她的母亲，保护好家庭。

可是他们哪里有错，都只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他们本应做对方的慰藉，互为支撑，却因为误解而多年来形同陌路。

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于是闵玥摇头拒绝，决定加把火融冰：&ldo;爷爷，您可以自己告诉她的。师父虽然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等您跟她说说话。&rdo;

许博裕的大拇指微微地翘了一下，沉吟数秒，他沉声道：&ldo;好。&rdo;

跟主管医生咨询完后续治疗方案，许脉从骨科的值班室走回来，发现病房是空的，正准备出去寻找，门被从外面推开，轮椅出现在门口。

不可避免地跟来人打了个照面，许脉一愣，很快别开脸。

闵玥将轮椅推进门，握着门把手，找借口准备躲开一会儿，让他们单独说话：&ldo;我有点渴，下去买瓶饮料。&rdo;

关门后，气氛尴尬起来，许脉随手抓起桌上的报纸，低头整理，给自己找点事做。

许博裕转动车轮移动到病床尾，侧对着墙角的桌子，开口：&ldo;我听说了，你参选金刀奖的事。&rdo;

许脉动作一顿。

&ldo;人民医院的院长是分会的副会长，也是其中一位评委，前阵子听他说的。&rdo;许博裕缓缓摩挲拇指，轻咳一声：&ldo;我看了你的事迹材料，复杂先心和全胸腹主动脉置换都能做，论文也很不错。&rdo;

许脉放下报纸，低声回应：&ldo;我没有进入终审。&rdo;

&ldo;但不能否认，你很优秀。&rdo;顿了下，他又说：&ldo;你还年轻，二十年后必然会超过我……我很为你骄傲。&rdo;

许脉眼神剧烈地晃了晃，手无意识地扒住桌沿，稳定心神。

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许脉背对着他，却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沉寂绵长，像落日余晖下的海岸线。

&ldo;闵玥说，你昨天没去看你母亲。&rdo;许博裕斟酌措辞，说得很慢：&ldo;你该去看看的，把你的成绩告诉她，她也会为你高兴。&rdo;

许脉转身：&ldo;但她是因为我才……&rdo;

&ldo;不，是我盲目自信，害了自己的儿媳妇。&rdo;许博裕抢断道。

视线相对，在彼此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自责，许博裕恍然意识到，她成长过程中自己的缺席，欠缺的不仅是关爱，还有一句解释。

于是他补上了迟到三十三年的那句话：&ldo;你的出生是因为爱，而不是灾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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