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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四、敦孝。孝道，是生命对生命的感恩文化。有此感恩，方有敬畏；有敬畏，方能对道德律令有坚守，方能有望演绎道义天下。因此传统中国秩序良好的时期都是主张并推行孝道的时期；反之，乱世，一般都是反孝道的。近代以来亦然。

五、举贤。邦国治理，举贤为重。古人成就自我，很大程度上要依托他人举荐，也包括自荐。制度设计为人才脱颖留出口，一般就会形成公序良俗；反之，遏制人才脱颖，就容易形成士庶戾气，久之，即形成社会危机。

六、大学。即太学。自西周以来即为传统培育高端人才的教育机构，但太学又不仅为培育人才而设计。更重要的功能，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论&ldo;学校&rdo;，有言：&ldo;使朝廷之上，闾阎之细，渐摩濡染，莫不有诗书宽大之气，天子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天子亦遂不敢自为非是，而公其非是于学校。&rdo;这就是在&ldo;学校&rdo;也即&ldo;太学&rdo;中演绎&ldo;天下为公&rdo;的舆论场，仿佛战国时齐国的&ldo;稷下论坛&rdo;。读书人可以在此评论时政和天下大事。这就是西哲所谓的&ldo;言论自由&rdo;。

七、籍田。核定土地，公平收税。国家财政主要来源在此，但必须透明公正。

八、选良吏。国家官员，从朝官到地方官，都有一套考核指标，德、能，是重要的两个尺度。

九、惩奸。贪赃枉法者、奸邪酷毒者、里通外国者，各类邪僻，在礼制和礼治无效时，即诉诸王法法条。

十、恤刑。疑罪从无，是古来圣贤至为切要的治狱、审案精神。&ldo;明德慎罚&rdo;，不以惩罚为主，而以明德为尚，对罪犯给予尽可能的文明待遇，是收敛天地不祥之气的必要法门。滥逞酷刑，非圣贤之道。

&ldo;画地十策&rdo;不俗。没有&ldo;以天下为己任&rdo;的情怀，一个无官位、无职称、无声望的人物，会做这类思考？不说犬儒主义理解不了这种情怀，一般士大夫也总是先有著作，而后攀援名流，干谒豪门，等待荐引提携，而后成就一生，也很难理解这种情怀。人间的差异，很大程度上是格局的差异。&ldo;布衣&rdo;张齐贤，出手就是宰辅气象，这就是凡人与天才的差异。但有意味的是：赵匡胤理解他，而且深深地理解了他&ldo;以天下为己任&rdo;的士大夫情怀。

于是，赵匡胤认真思考了他的&ldo;十策&rdo;，认为其中四策很合理，可以施行。

不料张齐贤不干，坚持说其他那六策&ldo;皆善&rdo;，都好，都可以施行。

俩人在御驾行进的路边争执起来。这位&ldo;布衣&rdo;操着鲁西南口音，梗梗着山东人的倔脾气，一个劲儿地说这&ldo;十策&rdo;多么多么重要。皇上则操着豫中口音，梗梗着河南人的倔脾气，一个劲儿地说只有&ldo;四策&rdo;可行。我仿佛听到俩人像庄稼汉一样在比画，在争论‐‐

赵匡胤：&ldo;噫！恁说的那个不中，为啥？我告诉你……&rdo;

张齐贤：&ldo;啥不中？俺说的那些个没有一个不中，俺要讲那个道理啊，老鼻子去了。你听我慢慢儿跟你说……&rdo;

赵匡胤：&ldo;恁还说啥？就有四条中，剩下的全不中！&rdo;

张齐贤：&ldo;中！我说中就中！&rdo;

赵匡胤：&ldo;不中！&rdo;

张齐贤：&ldo;中！就中！&rdo;

史称&ldo;太祖怒&rdo;，赵匡胤发火了，令武士将张齐贤拽出行帐，扔道边上去。

但在起驾回东京的路上，他越想越认为&ldo;十策&rdo;确实&ldo;皆善&rdo;，虽然未必一定要挨个施行。在东京，赵匡胤对兄弟赵光义说：&ldo;我巡幸西京洛阳，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一个张齐贤。我不想给他爵位，给他官位，以后，你可以将他收在朝廷，让他辅佐你做宰相。&rdo;

这是老赵对兄弟的爱，也是对张齐贤的爱。对兄弟，他决计死后传位，且为大宋第二任帝王预备人才、延揽人才。此外，让张齐贤在太宗一朝最终成就宰辅事业，也是对他二人的一个期待。张齐贤后来在真宗一朝时说过：&ldo;臣受陛下非常恩，故以非常为报。&rdo;这是古来士子的一种普遍心态，也是儒学&ldo;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rdo;的基本模型。孟子更将这一层意思发挥尽致：&ldo;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rdo;赵匡胤要张齐贤去受太宗的&ldo;非常恩&rdo;，去做&ldo;非常报&rdo;。这种对大宋未来结构的安排，只有政治家赵匡胤做得出。

对张齐贤，太祖所做是部分肯定，然后挫抑他的傲气，让他明白世界是有规则的，多一点谦逊敬畏之心，会成就更大。史上如此培育人才的案例不少，老赵这里是一个。

法贵有常，政尚清净

另有一个记录说是赵普向太宗推荐了张齐贤。张齐贤还在&ldo;布衣&rdo;时，多有士大夫行为，也即&ldo;士行&rdo;，赵普很欣赏。张齐贤出生于后晋石敬瑭时代，父亲去世早，他三岁时跟着母亲到洛阳。父亲死的时候，家中几乎没有钱来办丧事，河南的一个县吏为他们操持了这个事。张齐贤一辈子没有忘记这个人，以&ldo;兄礼&rdo;来对待他，直到他富贵之后，这个&ldo;兄礼&rdo;也没有变化。有个太子少师名叫李肃，张齐贤年轻时也曾寄托在他那里。李肃待他不薄。张齐贤做官后，李肃病逝，张齐贤一力操持办理了他的丧事。据说赵普一开始推荐时，太宗没有用。赵普于是将张齐贤这些事讲给太宗听，并说：&ldo;陛下如果能进用张齐贤，张齐贤感恩，他日给陛下的回报会比这个还多还大。&rdo;于是太宗起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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