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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科校场东侧的柏木箭靶上,第三支雕翎箭还在微微震颤。
陈砚秋的指尖抚过箭尾的鹘羽时,突然被羽根处的细刺扎出了血珠。赵明烛的异色瞳骤然收缩——左眼看见的是寻常箭羽,右眼却见羽毛管腔里塞着卷靛蓝色的桑皮纸。薛冰蟾的机关手甲精准地剖开羽管,镊出的纸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契丹小字。
"幽州军镇的换防时辰。"墨娘子将纸卷浸入醋中,字迹溶解后又浮出新内容:每个军镇旁都标注着本届武举子的籍贯。当她用银针刺破"真定府"三字,纸面渗出黑血,在案几上画出该地驻军的布阵弱点。
"看靶子背面。"赵明烛的银簪挑开箭靶的蒙皮。靶板内侧贴着张泛黄的《九域图》,但所有山川走向都被重新勾勒过——组合起来正是辽国南京析津府的城防详图。图上用朱砂点着七个红圈,每个圈内都粘着根带血的狼毫。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突然震颤。她拆解箭簇时发现内部中空,藏着粒黍米大小的铜珠。铜珠在烛火下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蜷缩的冰蚕蛊——与孔子像内发现的同出一源。蛊虫接触空气的刹那,突然爆裂成七滴黑血,在桌面排列成北斗形状。
"箭杆纹路。"陈砚秋转动箭身对着阳光。桦木杆上看似天然的纹理,实则是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密语——记载着大宋各路厢军的伙食配给标准。当他念出"广锐军日供盐三两"时,箭羽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类似辽国骨笛的啸声。
墨娘子甩出三枚铜钱。钱币在箭靶前排成"锋镝煞"的凶卦,最中央那枚突然竖立旋转,露出背面刻着的狼头徽记。她突然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铜钱上,血珠沿着箭靶上的箭孔游走,最终从第七个孔洞滴落——在地面渗成契丹文的"诛"字。
校场西侧传来整齐的踏步声。十二名武举子正在练习枪阵,每人枪缨都系着枚铜钱。赵明烛的异色瞳捕捉到铜钱闪烁的异光——当枪阵变到"七星伴月"的杀招时,那些钱币反射的阳光突然在沙地上投出幽州十六州的轮廓。
"枪杆有夹层。"薛冰蟾的机关鸟掠过练武场,衔回半片剥落的漆皮。内侧用针尖刻着本届文举黜落者的姓名,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把小弓——与金明池沉箱中考卷背面的标记完全相同。当她用银针触碰某个名字,漆皮突然卷曲起来,露出底下辽国"鹰军"的调兵符节。
陈砚秋肋间的疤痕突然灼痛。他掀开箭靶底座的草垫,发现下面压着三张鎏金进士巾——与国子监地洞中找到的一模一样。每顶巾子内侧都缝着块带毛的皮肤,毛发根部系着微型铜印,刻着本届武考官的姓氏。
"看中靶者的箭囊。"赵明烛压低声音。那些雕翎箭的箭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每支箭的镞刃都刻着不同的契丹文字。当七名中靶者同时卸箭,那些文字在地上投下的影子,竟组合成完整的《辽史·兵卫志》片段。
墨娘子突然掷出五帝钱。铜钱在空中燃烧起来,火光照出武举子们后颈的异常——每人第七节颈椎处都有个铜钱大小的凸起。当她念动破煞咒语,最魁梧的举子突然惨叫一声,后颈爆出团血雾,里面裹着粒带螺纹的铜钉。
"控尸钉。"薛冰蟾的机关手甲接住铜钉。钉体刻着螺旋纹路,与孔子像内齿轮的凹槽完全吻合。当她将钉子浸入醋中,铜锈剥落后露出里面封存的冰蚕蛊幼虫——正是导致题奴异变的元凶。
校场突然刮起旋风。被风掀起的沙土在空中组成浑天仪形状,每个星宿位置都嵌着支带血的箭簇。陈砚秋伸手触碰"天璇"位的箭矢时,耳边突然响起锁院时的铜铃声,幻觉中自己正站在崇政殿外,手中捧着被朱笔圈改的武举名录。
"靶场地下有东西。"墨娘子的铜钱突然全部裂开。她蹲下身将耳朵贴地,听见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与国子监孔子像内的动静如出一辙。赵明烛用银簪插入土中,拔出来时簪尖沾着黑血,在阳光下迅速凝结成契丹文的"祭"字。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挖开三尺深的土层。露出个青铜匣子,匣面铸着被七箭穿心的文士像。当她触动机关,匣内射出三十七枚铜针——每针都穿着本届文举黜落者的头发。针尾系着的桑皮纸条上,写着对应武举子的姓名与生辰。
"移魂嫁命术。"墨娘子用红绳捆住铜针。绳结刚打好,所有头发突然自动编织成辫子,辫梢指向校场西北角的马厩。陈砚秋掀开草料堆,发现下面埋着七个松木人偶——每个都穿着进士服,胸口钉着本届武举子的八字名帖。
马厩的立柱突然渗出黑血。赵明烛的异色瞳看见血珠里裹着微型浑仪——正是题奴颅中装置的缩小版。当血珠落地,校场所有的箭靶同时转向,齐齐对准了汴京贡院的方向。
"武举子的耳后。"薛冰蟾突然低呼。每个武举子右耳后都有道新鲜的疤痕——掀开结痂后露出靛蓝色的契丹文"卒"字。当她用银针触碰最年轻举子的伤疤,那人突然用纯正的辽国上京口音背诵起《孙子兵法》。
墨娘子甩出铜钱封住校场四角。钱币入土的瞬间,地面浮现出由血丝组成的巨大弩机图形——箭道正对着皇宫的宣德门。陈砚秋肋间的"锁"字疤痕突然崩裂,鲜血滴在弩机枢轴处,整个图形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岭南鬼贡院的虚影。
薛冰蟾的机关鸟从灰烬中衔出片鎏金残甲。甲片内侧刻着妹妹的鎏金耳珰图案,旁边题着行契丹小字:"俟武榜发,则文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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