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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
任钦鸣垂眸握着阮颂戴着廉价戒指的左手,出人预料认真答道:“具体我也讲不清,可能是以前穷怕了,可能是真的有点直觉,总觉得这一天不远。”
阮颂闻言一顿,难得陷入沉默。
别看任钦鸣在他面前呆头呆脑,其实意外地有政治敏感度,相当舍得做取舍,从不贪图他觉得存在“风险”的东西。
阮颂至今记得这人以前选剧组的离谱程度,看不惯很多东西,尤其避讳制作团队里有资金来路不明,一有不对立马退出跑路。
哪怕明知道就算最后真出了事要问责,也不会轮到他一个小小的龙套头上。
泡在大染缸里,对很多大家已经麻木习以为常的“暗箱操作”,任钦鸣不会特地站出来说,但绝对能不靠近就不靠近。
横扫再多奖项也没飘过,从不忘自己从哪来。
“有依据吗?”阮颂来回抚着腰间结实的胳膊。
虽然两人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是他作为意见领袖输出观点,但任钦鸣认真的话他从没轻视过。
“真的就是一些直觉。”
任钦鸣对自己“杞人忧天”的推断有点羞于开口,犹豫再三才说:“可能是前几年全行业集体补税导致影视公司大批量破产倒闭让我印象太深了,总觉得张乔语这次的动作不会轻易结束。文娱不是民众日常生活的刚需,一旦出了问题肯定是排在最后的......”
前几年那场补税风波,几乎把全行业洗牌干死了百分之八十甚至九十。
高昂的补税额,就连大公司都是九死一生蜕层皮,根本不是一般小体量公司能付得起的,堪称影视至暗时刻。
在这之前的横店,大大小小可能有一百来号剧组同时进行拍摄,但经过那一轮破产倒闭,剩下能有一两个开机已经算是不错。
哪怕时隔多年到了现在也只是堪堪喘上一口气,勉强恢复一点元气。
倒不是说补税不对。
只是行业气象转换太快,可能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又是说变天就变天。
实话是阮颂从没想过任钦鸣自己私下居然还考虑过这种问题。
又是错愕又是怔愣窝在他怀里眨了眨眼,反手摸他的脸喃喃:“你这是当了几年影帝吗......”
圈子里有几个人混到任钦鸣这地步不是鼻孔朝天横着走。
结果任钦鸣倒好,功成名就带给他的,是让他悟出自己可有可无。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过了几年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这是受了什么苦,搞得我还突然有点心疼起来了,快让我好好看看。”阮颂说着便彻底放下手机,扭头捧起任钦鸣的脸。
但傻狗还是他的傻狗。
任钦鸣衬着窗外柔和的月色,垂下的眼眸睫毛直长,微微耷着脑袋凑到他耳边小声:“大道理我说不来,就是想在能挣钱的时候多挣点。”
这话他一次没对别的人讲过。
一个是确实有点没志气、不好意思,二个是就算他说了外人多半也只当他是在凡尔赛。
只有阮颂知道一年前的分手给任钦鸣留下了多深的阴影,听完心里某个地方陷下去。
他其实想告诉任钦鸣现在这样已经做得很好,不需要再觉得赚多少钱都不够,站多高都没有安全感。
但等阮颂好半晌缓过来从哽住的嗓子眼挤出话,却又只有矜持含蓄的一句:“......今年过完可以适当休息下。”
任钦鸣还在傻乐,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受了苦,只是抱着他一个劲胡乱点脑袋。
...
由于从温泉馆下山需要花费额外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中有行程的人走得很早,任钦鸣大概六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道别的话略去,该说的前一天已经说过。
阮颂从他轻手轻脚洗漱完毕,到最后离开房间一直还在半梦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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