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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2页）

他说着，眉目间蓦然泛起一点伤恸，&ldo;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不介意什么，可有句话还是想说给你听，纵然身体有残缺，你依然有健康纯净的一颗心。反倒是刻意污蔑，或是曲意奉承你的那些人，他们才是身虽全而志阉者，可笑自诩高洁的人成日滔滔然，毫不自知，其实真正该羞愧的该是他们这群人。&rdo;

这些话，容与起初只是淡淡听着，因为早就放下，所以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可渐渐地，心头一阵阵五味陈杂。如此自觉自省自悟的话，竟然出自一个皇帝之口，饶是两世为人，也不禁有些意乱和茫然‐‐或许他真的可以在沈徽身上，获得温暖坚实的理解和抚慰。

他沉吟无语，沈徽含笑伸手，愈发温柔地轻拂他的发端，&ldo;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一定要信。从今以后，我会好好陪着你，就像你一直陪着我那样。&rdo;

溶溶月色下，感受着爱人指尖的温度，容与阖上眼，决定放弃去想前路是否艰险凄迷。

直到有一卷浮云半遮住明月，他才睁开眼，轻声道，&ldo;我有礼物送给你，想不想看？&rdo;

沈徽抬眼，眼含惊喜地看他，迅速点头。容与笑着拽起他的手，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展开一副早已绘制好山斋客至图，画上描绘的是主人静坐于山斋待客来访，斋室四周山峦环抱，溪流萦绕，幽深静谧。一客曳杖正朝山门行来，不远处溪河桥上亦有来客，并有携琴僮仆相随。隔溪对岸则是平林漠漠，雾霭冉冉。

沈徽仔细端详，颌首道，&ldo;近峦远峰用方硬小斧劈皴，斋室用界画画法，配以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描绘得整饬精巧，中景树丛云霭，又以浓淡不同的水墨点染晕化。虚实朦胧，有米氏山水遗风，更兼本朝文人画的虚灵气韵。&rdo;

容与含笑说，&ldo;这画上景致就是你向往的江南山水，看来我这礼物算送对了。&rdo;

&ldo;你特意画的？&rdo;沈徽一瞬动容。

见容与点头，他神色悠然，发自内心慨叹，&ldo;什么东村平山的，现如今这些人，哪个比的上国朝司礼监掌印林容与，你这丹青日后是要流放百世的，以后不可轻易许人。说起来你还没给我写过一副帖子呢。从前只晓得让你临我的字，却没想过你的字也是极好。&rdo;

&ldo;不过还能看罢了，&rdo;容与笑着摇首，&ldo;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就写给你。&rdo;

&ldo;自然喜欢。写幅字给我也好，早就想把承明殿的匾额换了，我不耐烦看鲁翰林的那几个字。都说他是国朝楷书第一，我瞧着不过如此，过于严整了。&rdo;

他忽然一笑，问道，&ldo;你还记得么，从前你仿了我的字抄文章给先帝看，他当日就夸过的，说那字写得好，透着一股明心安稳，于是还夸我的心越发静了。其实你才是那个真正心静的人。&rdo;

容与笑说不然，&ldo;我这样也不好，安之若素，缺乏进取之心。&rdo;

沈徽摇头，目光澄明平和，&ldo;我见多了所谓有进取之心的人，这些并不重要。倒也不是你这般性情的才让我觉得安全，只是能守住自己，不为外物所动，当真是最最难得的。&rdo;

他今日夸赞的话实在太多，容与已有些听不下去，低头笑笑，只琢磨着怎么岔开话题。

沈徽看在眼里，愈发和悦的说，&ldo;你对人对事态度谦和，唯一缺点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这倒是可以改改，不然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总以为能从你那里讨到便宜去。&rdo;

容与听得一笑，鬼使神差接下他的话，&ldo;不是还有你么？一定不舍得看我被人欺负。&rdo;

说完便又愣住了，一时只觉得有点羞臊，都这么大人了，在外头也是说一不二，难不成还要沈徽再来保护他？想起方才那语调犹带了几分柔软缠绵，脸上愈发蓬蓬勃勃发起热来，只好扭过头佯装看别处。

沈徽将他所有表情尽收眼底，满意地颔首，凑近些一壁盯着他发笑，&ldo;脸又红了，真没见过比你面皮更薄的人。你说的对，我当然是会护着你。&rdo;

半晌停住笑，他复轻声道，&ldo;你所有的遭遇都是因我而起，其中不少甚为不堪。可讽刺的是，你除了我，却又一无所有。如果我都不能护住你，岂不是辜负了你对我的心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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