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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范雎思忖道:“后天已是旬日,士仓不来,我便告辞。”吕不韦道:“何须掐得如此之准,我纵有事,范兄只在这里等候便了,急个甚来?”范雎目光一闪反问道:“你这次去何地?”吕不韦笑道:“范兄有事但说,何须明知故问。”范雎默然一阵,终是郑重其事道:“替我找到一个人,视境况援手些许。”吕不韦道:“你只说,如何样人?”范雎目光左右巡睃一阵,方才低声道:“嬴异人。”[点评57]
吕不韦一怔,笑道:“此等人还用找么?一国人质,大名赫赫。”
“此一时彼一时。你只说,难不难?”
“找人不难。”吕不韦笑了,“我只是不明:一介商旅,对此等人如何援手?不若范兄与我同往邯郸,你说我做便了。”
“我能入邯郸,何须烦你?”范雎板着面孔,“且不说赵国秘密斥候,我一动便会满城风雨,弄得不好还会重新挑起两强争端。更有一宗,当年老秦王为我复仇,曾经威逼平原君入秦并囚禁平原君近月,逼赵国交出魏齐头颅。此举非但使平原君蒙受耻辱,而且使魏国与赵国反目。你说,我入邯郸避祸尚且不及,还能伸展手脚办事?”
吕不韦恍然大笑:“糊涂糊涂,我如何没想到。不消说得,我办!”
“若有大宗用度,我知会安国君加倍补偿。”范雎认真补充一句。
“范兄差矣!”吕不韦一团春风的笑脸罕见地沉了下来,“我受范兄之托,却与某君何干?范兄若将此事当作奉命国事待之,恕不韦不能从命。”
“拧了拧了。”范雎连连摆手,“商旅有盈亏。你对秦国原本无好感,若再为此事亏了利市,岂非得不偿失?唯此耳耳,万无国事之想。”
吕不韦哈哈大笑:“范兄试探于我,却是愈描愈黑也!若无国事之想,便是陷不韦于不义了。金钱为良友而去,岂能以利市计之?”[点评58]
“好!老哥哥这厢赔礼了。”范雎说罢,起身深深一躬。
“笑谈笑谈,折杀我也。”吕不韦呵呵笑着,连忙站起扶住了范雎。
[点评1]二人远离王室纷争之后,江湖得遇。小说看重故事人物的连贯性,范睢其实与王稽同年死去,但为了引出吕不韦及异人,范叔还要行走江湖。有些人物写着写着,就下落不明,有的人物,命长得不可思议,《大秦帝国》布局太大,有时首尾难两全。
[点评2]吕不韦。
[点评3]布衣清谈,顺论天下大势。
[点评4]《东周列国志》第五十二回《公子宋尝鼋构逆陈灵公衵服戏朝》及五十三回《楚庄王纳谏复陈晋景公出师救郑》对陈灵公及孔宁、仪行父二大夫淫夏姬之事,有更详细且夸张的描述。夏姬之子,终忍无可忍,怒杀陈侯,“征舒既射杀了陈侯,拥兵入城,只说陈侯酒后暴疾身亡,遗命立世子午为君,是为成公。成公心恨征舒,力不能制,隐忍不言。征舒亦惧诸侯之讨,乃强逼陈侯往朝于晋,以结其好。”(《东周列国志》第五十三回)
[点评5]小说这么重视陈,想必与吕不韦有关。吕不韦商贾出身,而陈地的商业气氛浓厚,且地理位置特殊。据《史记·货殖列传》,“越、楚则有三俗。夫自淮北沛、陈、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其俗剽轻,易发怒,地薄,寡于积聚。江陵故郢都,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陈在楚夏之交,通鱼盐之货,其民多贾”,“陈、夏千亩漆”。
[点评6]吕不韦暂居于陈城。
[点评7]说义为万利之本,此论其实更切合中国人本性。无利之义,多止于空谈。
[点评8]看来吕不韦是个雅商。
[点评9]关于吕不韦,《战国策》与《史记》所载有些不同。所异之处,后文再评点。
[点评10]“天道成计然”,吕不韦心志不小。
[点评11]《战国策·秦策五》载,“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而《史记·吕不韦列传》所载有异,“吕不韦者,阳翟大贾人也。往来贩贱卖贵,家累千金”。司马贞《史记·吕不韦列传·索隐》,“(翟)音狄,俗又音宅。地理志县名,属颍川。按:战国策以不韦为濮阳人,又记其事迹亦多,与此传不同。班固虽云太史公采战国策,然为此传当别有所闻见,故不全依彼说。或者刘向定战国策时,以己异闻改彼书,遂令不与史记合也”。
[点评12]多金之人生活奢华,极其讲究细节。
[点评13]所谓文明,多由粗陋到精致,由精致到奢侈,由奢侈就变为腐朽了,变革马上发生。“
[点评14]有钱还买不到,要有心才可以办到。吕不韦乃相才,处理大小事务得心应手。
[点评15]吕不韦精通官商之道。
[点评16]意气相投时,什么戒都有可能破。“
[点评17]可见其志之坚忍。
[点评18]后生可畏,范叔不得不认老。
[点评19]每一能人行走江湖之前,都会无意中得到一本类似于武林秘籍的书。卫鞅、苏秦、张仪、白起等,出山前皆有此“奇遇”。《范子计然书》是富国术,也是治国术,吕不韦须读通此书,方能“大出于天下”。
[点评20]吕不韦所藏,皆天下珍异。“
[点评21]齐反败为胜后,燕将攻下聊城,聊城人派间谍在燕王面前说此燕将的坏话,此燕将很害怕,于是死守聊城,不敢回国面见燕王。田单久攻不下,于是鲁仲连“乃为书,约之矢以射城中,遣燕将”,劝燕将顾全大局,“燕将见鲁连书,泣三日,犹豫不能自决。欲归燕,已有隙,恐诛;欲降齐,所杀虏于齐甚众,恐己降而后见辱。喟然叹曰:‘与人刃我,宁自刃。’乃自杀。聊城乱,田单遂屠聊城。归而言鲁连,欲爵之。鲁连逃隐于海上,曰:‘吾与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鲁仲连屡帮人破除危局,却视富贵如畏途。太史公曰:“鲁连其指意虽不合大义,然余多其在布衣之位,荡然肆志,不屈于诸侯,谈说于当世,折卿相之权。”以布衣之身闻于诸侯,又全身而退,鲁仲连确有高才。鲁仲连之逍遥,鲁仲连之积极,小说皆有体现。
[点评22]吕不韦不同于商鞅,商鞅法家,而吕不韦名法合一,前者法不容情,后者相对仁义圆滑。吕不韦能助嬴异人、嬴政取天下,前人积功是一个因素,吕不韦内心存仁(或者说更会变通)是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借老总事之口,说出吕不韦的经商之道。“
[点评23]商场如战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吕不韦的谨慎,一点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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