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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太湖之畔（第1页）

一颗石子嗖的破空而来。啪嗒，将一棵老榕树上叫的最欢的秋蝉砸成了肉酱。

树下，一个穿着素净的年轻人，头扎方巾，儒生般打扮，此时他双眼布满血丝，定定地盯着那只打扰到他休憩的秋蝉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年轻人肚子咕噜噜一阵抗议，他苦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捡起身旁的一根白萝卜，熟练的去皮后，一通乱啃，汁水横飞。大庭广众之下，书生这吃相，让不少在湖边纳凉的村人议论纷纷。

“这钟大姐送的萝卜，不够辣。”书生咂咂嘴，意犹未尽的道：“要是有只烧鸡，再加一壶就酒好了。”书生摇摇头，似是打消了眼前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双手一撑，膝盖着地，十分迅疾走到湖边去了。

原来是个瘸子。他的双膝之下，绵软无力的在地上拖曳着。

一通洗簌后，书生似有意似无意的，在湖边逡巡着那波光嶙峋的太湖来。

六七丈远处的一棵虬龙般的樟树下，一个右手挽着一个竹篮的年轻妇人，身着蓝色碎花裙，肤色白净，面容姣好，对坐在小马扎上面扯着蓖麻网正缝缝补补的女人道：“花姐，你说你，在这里受这份罪，何苦来着！张大哥是勤快，一天下来，顶天了也就打一两百斤鱼，卖个三五百文的。碰上那天气不好、运气不好的时候，还得吃老本。”她压低了声音，向书生那边努努嘴：“说句话你别介意啊，这看天吃饭的日子，比许先生看人吃饭，好不到哪里去，哪是你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过的习惯的……”

坐着的妇人顿了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温婉的一笑：”小刘，日子过的好不好，真的不是靠挣钱的多与少来衡量的。若是两人知心，哪怕是剩下最后一口糠，也会相互谦让着吃，这种两人之间，相互托付的感觉，是深门大院里头万万体会不出来的。深宅大院里……望不穿的不是围墙，是人心啊……”

书生身体虽然残了，却是耳目聪明，在妇人一抬头间，觑了个清楚：瓜子脸，弯弯的眉，笔挺的鼻子往上，是一双温柔的、透出满足的光的眼睛，望久了，能解乏……

这种风情……

又岂是吟唱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轻狂少年能够体悟得了的！

可惜了，书生当年那颗悠悠荡荡的赤诚少年心，也曾如天边的太阳般，在那个永世难忘的冬夜，随着那些刽子手的手起刀落，随着许家二十多口人的血葬太湖，自己的苦苦哀求，不过是徒作了凶手的笑柄，年轻的心，也无声的埋在了这幽沉沉、冷冰冰的太湖之下。

从此孑然一身，孤独相随！

怪他？还是她？还是自己？书生想得又有点癫狂起来了。

“唉……”小刘一叹：“花姐，你是个有见识的人，说的话我半懂不懂的。我家汉子就像湾口王太婆家养的那只笨鹅一样，呆头呆脑的，天天就只知道伺弄那两块破菜园子，一身的泥土味不说，还看不到个人影，真是讨人嫌……”

花姐轻笑一声道：“小刘，不要在这里拉仇恨了好吗？你家牛仑，勤勤恳恳，种了十几亩的菜，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往镇上的酒楼里送，你每天晚上数钱都快手抽筋了吧？”

“哪有……”小刘忙岔开话题：“对了，花姐，田大姐捎我给你带句话，今晚要上好的新鲜鲫鱼三斤，别忘记了啊，我也该回去准备给老牛做饭了。”

花姐应了一声：“家里有，晚点送过去。”

小刘刚欲走，湖里传来了一阵歌声：

“江湖潮平呦

儿女理棹喽

蓬蒿轻

归家慢

就知婆娘何等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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