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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Volume 54临别（第1页）

他们在咖啡厅坐下，花音和杉田都是极简单的牛奶咖啡。身边是明亮的玻璃，冬季的下午，染红的石砖路上，对面花店的粉色玫瑰被淋上金色的光粉。

室内是柔和的蓝调，带着慵懒的气质，让花音原本激烈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杉田注视着花音，她揉红的眼角在他看来就像是自己擦破了一块皮，涨疼感充斥着每一个毛孔，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于是他翘起嘴角，橙色的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发丝上，连唇角都点上了跳跃的光：

“小花音，舒服点了吗？”他看着对面穿着白色大衣的少女，她此刻正低着头。白色的瓷杯子里装满了浅褐色的液体，那上面隐隐约约映出自己的模样，却因为银匙的忽然移位而把倒影完全打碎。

“上矢哥……”她细细地说道，情绪已经稳定很多，“……对不起。”已经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对他说了，这三个字恐怕是唯一能告诉他的内容。

然而对面的少年却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呢？”

“爸爸。”她打断了杉田，于是安静了一秒：

“是那个啊……”杉田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和妈妈早就不怪叔叔了，只是不能忘记爸爸而已。”

花音的手纠缠在一起，她低着头，垂顺的长发从后面掉到脸颊前，她依然怀着无法磨灭的愧疚，却坚定不移地想要挽留他，从一个糟糕的立场：

“上矢哥…必须要走吗？”她的声音同店内飘扬的蓝调一同升起，而杉田则微微一顿。他早就料到她会挽留自己，他也早就做好了拒绝的准备，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却还是那么心软。

“花音，记得我们暑假里的事情吗？”杉田的左臂放上身前的桌子，右手则拿起银匙搅拌起那浅褐色的液体。金属与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完全不突兀。少女渐渐抬起头，她看向对面少年的脸，他正低垂眼幕，“天文台上我问小花音的大提琴还迷茫吗？小花音告诉我已经不迷茫了。所以我想我大概可以离开你们，自己去做些事情了。”

他说的很自然，完全没有作假的嫌疑。花音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忽然想起了什么：

“暑假……上矢哥暑假回英国不仅是来看芳子阿姨的吧？”她想起自己坐在汽车后座，杉田与父亲并肩而立的样子，不禁狐疑丛生。

“哈……”他笑了一声，“其实是叔叔想让我重新练习钢琴，说是可以帮助我在英国入学音乐大学。”

“……”花音抿紧了嘴唇看向他，“那么为什么……”

“花音你知道「时机」这种东西吗？”杉田忽然打断了她，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少女觉得他的目光犀利的让自己心中一惊。但很快，他的视线又柔和了下来，“我啊…已经过了想学钢琴的时候了。”

他的视线变换的太过迅速，从锐利滑入淡然，就好像是故意避开什么东西一样。杉田侧头看向街对面的玫瑰，眼里的落寞让她一瞬便无所适从：

“……那么，那么上矢哥嘴里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

杉田微微一怔，他有时候很害怕宫本花音，因为她的敏感与洞察世事，因为她总在某时扼住那个最关键的点让他无法反驳。

于是少年重又转过了视线，他深色的眸子对上了少女映着夕阳光彩的瞳孔，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该不该说。

她的眼睛里满是对真相的渴望，这个他可以理解，然而每当真相拨露的时候，肯定要忍受迎面而来的剧痛，这次也是一样。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她父亲的诋毁，但自己确实因为他的行为而失去了那次绝佳的「时机」。

人心在挣扎，杉田思索了很久才开口：

“花音我想这件事……”

“上矢哥，你还想隐瞒什么？”却被少女一口打断，“……还想隐瞒什么？明明我连爸爸和杉田先生那样残酷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她的眼睛暗淡下去，微微蹙和的眉心，让杉田上矢愈发纠合。

一时之间，空气里只有淡雅的音乐和身边柔软的英语交谈。

“那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杉田忽然开口，“天音姐已经出道两年，在音乐界被誉为百年一遇的钢琴天才。那时候的我师从爱德华先生，他是英国很有声望的音乐家。他认为我完全有能力成为第二个宫本天音，他积极为我的出道做各方努力，但最后，依然需要推荐人。”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小口，“那时母亲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叔叔而已，当她欢天喜地的来向叔叔请求帮助的时候，他应诺了。可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过去，叔叔那里却总没有消息。我们一直以为是推荐上出了问题，直到有一天，妈妈在走廊里听到了谈话……”

杉田努力收回失落的表情，他对面的花音微皱着眉头看向他，她知道下面才是关键：

“她听到叔叔在房间里和谁在说话。他肯定了我琴技的优秀，但这也是他最害怕的。他说天音姐才刚出道两年，在各个领域都还没有站稳脚跟，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强劲对手，恐怕会对她今后的发展造成危机……”

……

杉田没再说下去，但花音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咚咚」直跳，平稳的节拍却是极其沉重而结实地敲击，让她甚至头皮发麻。

是私心，是宫本家的私心毁了杉田上矢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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