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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常吃掉早饭,两块煎饼,一只鸡蛋,一杯豆浆。我总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吃掉这些东西,因为我和外婆总是起得很早,在上课前的时间会很充裕,吃完后理好书包,然后和外婆说再见。
她说:“阿仔,你下课后早点回家!”
我说:“知道了,外婆。”
然后背着书包,离开家门,往学校走去。
宾灿会在离学校还有一个街区的拐角处等着我,他也是一个不经常迟到的学生。但他说,那是因为认识我以后,他才愿意早起。宾灿发育健壮,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和笑起来就会发光的洁白牙齿,我总是为能够拥有他这样的好朋友而欣喜不已。
宾灿是不太结交同性朋友的,他说我是个特例。
很少有男人,会让他在第一眼看见时就会决定要与之交往。因为他只喜欢异性,尤其是漂亮的异性,他在女生堆里生活的如鱼得水,在男生堆里则往往鹤立鸡群。其实宾灿也不算是学校中最帅的一个,但是只要有我在他的身边,他的风头就劲过其他人,眼神间流露着奇光异彩,好像有了我,他的头发就更靓,笑容就更灿烂,皮鞋不擦油也会发光一样神奇。
每个女生只用看我一眼,就会立刻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永远粘住,不会斜视。单凭这一点,宾灿就十分的照顾我,他说,他希望朋友之间绝对的忠实。
而我却只要听到他用朋友两字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全身像过电一般激动。宾灿带给我最大的好处是经常受到女生的拉拢,她们知道我是宾灿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递送纸条,情人节、圣诞节转个礼物的事情无疑全都会落在我的身上。
因此我时常能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凭借宾灿吸引女性这条特别发达的单细胞,他的雄性激素促始他永远热衷于各项体育活动,精力充沛,是女生们颇为喜欢的阳光型帅哥。由于他的带领,于是很多社团终于网开一面的决定收留我参加。虽然大都是拣拣球,理理道具,打扫一下卫生,诸如此类的工作都让我兴奋不已。
我知道自己在大多数时刻,还是一个十分喜欢热闹的人。为此,我会绝对忠实于宾灿,就算他在许多漂亮学妹面前,数落我的造型老土,我的长相滑稽都不会使我难过。我喜欢听他说话,偶尔偷学一下他捋头发时的潇洒造型,其实我根本就是把宾灿视为自己的偶像。
但是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在我面前开起一个不应该说起的玩笑。事情最开始,要从操场说起。那时我们已经上完了三节课,是在吃饭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上。而在这之前的事,就像往常一样,像宾灿每一个早晨都是从和我一起走进校门,逐一和漂亮的女生们打招呼,时不时甩动他的流海开始,而我的每一个早晨也是从心满意足的走在他身边略后五寸的距离,像他所招呼的女生们陪上一个傻笑开始。
这些都忽略不计。
到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宾灿说他的脚跟被新皮鞋磨破了一点皮,所以不想踢球。于是我陪着他坐在引体向上的铁杆边,一个小树荫前。
我问他:“宾灿,你有没有去过那片树林后的学校老墙边?”
“我没事到那里去做什么?那里只有野狗才去。”
“可是我去年夏天进去拣球的时候……”
“呵呵,拣球。”他不屑的笑起来。
我意识到他对这个话题很不感兴趣,他的目光一直飘在排球场的方向,看着女生们穿着超短的运动裤上跳下窜。
他忽然意味深长的说:“菠萝镇这样的小镇,真是找不到什么上档次的女生。”
我知道上周,他才和菠萝高中的校花分手,因为那个校花搬家,转到别的镇上去了。他花了不少时间才追到,却因为不可更改的因素失去她,心里十分的不甘。毕竟在宾灿的交友不败纪录里,很少是他被人甩掉的。
就在我想告诉他,其实我昨天还遇到一个堪称极品的美人时。其他班的女生们忽然从后面围上来,同宾灿商量参加文学社团的事情。话题探讨的十分激烈,我只是陪在一边无聊的打哈欠。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渐渐讨论起我的容貌。
起初只是几个三八的女生说我长得很傻。后来,宾灿也加入其中,并且他发现不断的贬低我,反而会让女生们更加莫名的兴奋。
他说:“知道嘛,他们家有句谵语说,好看的脸上长不出大米。”
于是女生们轰然大笑。
他说:“其实我也早就觉得阿牛的脸长得很像一只土豆,黄黄的,既不平整,还有凹洞。你们看,他竟然还在手上盖了个红色的章唉,证明自己是个不长虫的合格农作物吧,哈哈。”
女生们又笑倒一片。
话说到这里,都不会让我生气,因为连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常会觉得自己长得很搞笑。但是宾灿接着说:“能够生产出这样脸孔的家庭一定有很强的遗传力,这样说起来,阿牛的爸妈恐怕长得就是一对土豆,一家三口的合照就像土豆田一样。”
我抬起头,看着他,诧异的说道:“不是啊,我外婆说我妈妈是很漂亮的,爸爸长得也很周正。”
宾灿对我突然插话表示不满,他不假思索的说:“你的死鬼爹妈死了那么久,你也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怎么能够证明他们长得漂亮?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看见你都能推断出他们的模样。”
我的脑袋忽然嗡的一声开始发涨,倒不是因为说我的父母难看,他们美丑都是我的父母,但如果有谁叫他人是死鬼,哪怕这是事实,也足够让我不好受。无论是宾灿还是别的谁,可能会在我背后这样议论我的父母,但是只要当面亵渎了他们,我便会无法克制的愤怒起来。
我说:“我不准你这么称呼他们!”
宾灿照旧不屑的哼了一声。
“高宾灿,你必需向我道歉!否则我们不再是朋友!”于是我直呼其名的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他这才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很难想像出一个老实人能有这样大的脾气。
我瞪着他,在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时,转身离开。对,就想我心里所想一样,我恨死他了,恨死一个能够当着我的面说我父母是死鬼的人,我的怒火足够我在中午吃掉满满一盒子饭,所以当下课铃声一响,我冲向食堂,打了饭独自钻进了小树林,既然这里只是野狗才来的地方,那就说明宾灿不会在这里找到我。
我开始躲避他,我暗自肯定我在他身边消失,会让他感到失落,就像人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一般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有我的陪衬,他再灿烂的笑容也会减分,他会变得不足够自信,甚至流露出落单寂寞的神情。
而我只是站在学校老墙前,发现上面的广告早就不在了,如同米洛所说,今年,她也没有再贴过任何广告。
我嚼着一堆怎么嚼也嚼不烂的金针菇,左手上的红色印章独自暗暗的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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