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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抬眼眸,没吱声儿。那头静几秒,察觉到什么,再开口时语气微沉:&ldo;你在哪儿。&rdo;&ldo;……&rdo;余兮兮僵硬扯嘴角,想要笑,不妨强忍整天的泪意却猛然溃堤,抽着鼻子断断续续说:&ldo;我没、没事儿。鱼你先做,我自己打车回来。&rdo;秦峥听见她哭,心都揪起来,咬牙切齿:&ldo;老子问你在哪儿。&rdo;余兮兮一双大眼红彤彤的,捏着手机茫然四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于是吸了吸鼻子,口齿含混地说:&ldo;……我也不知道。&rdo;秦峥越听越焦急,挫牙根儿,语气低得危险:&ldo;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他妈跑天上去了?&rdo;余兮兮本来就难过,此时他嗓门儿一大,她便觉得更委屈,带哭腔的声音软软的,可怜巴巴:&ldo;我真的不知道。我就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然后就到这儿了。&rdo;顿了下,抬手揉揉眼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ldo;你干嘛这么凶……&rdo;真他妈服。电话那头的人差点儿给气死,静了静,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了解秦峥的都知道,他是狠角色,骨子里天生就带狼性,行事风格强势,直接,一击必杀,从没对谁服过软。但凡事总有例外。她不是战场上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不是他手下能一一当百的兵,甚至不是那些能打能扛的女军官,娇气,柔媚,爱撒娇还爱哭鼻子,整个儿都软绵绵。他像着了魔,对上她,锋利齿牙无处下口,所有脾气都没了。半刻,秦峥认命,沉着嗓子低柔哄那只小哭猫:&ldo;我的错。听话,不哭了好不好?&rdo;对面的哭声娇细伤心,好像还在说什么,&ldo;你太……我已经……鱼……&rdo;她口齿含糊不清,嘤嘤呀呀的,秦峥拧眉,努力半天也只听清几个字。他无奈,舔了舔腮肉,沉暗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边儿。暮色已经漫上来,整个城市正逐步被黑夜吞噬,霓虹依次亮起。他又问:&ldo;你看看自己周围有什么地标建筑没?&rdo;余兮兮拿袖子撸脸,红肿的大眼睛眸光微闪,动了动唇,含混挤出句话来:&ldo;有个小广场,中间是喷泉。&rdo;秦峥眯了下眼睛,大概知道是什么地儿了,&ldo;待着别动,我过来接你。&rdo;那妞是一根筋,竟还惦记着要自己打出租车,抽嗒嗒地补充道:&ldo;我自己知道回来,你、你不用管我……&rdo;&ldo;让你待着别动。&rdo;他抄起车钥匙转身就走,冷声续道:&ldo;那段儿路你不熟,又是晚上,坐出租车我不放心。&rdo;入夜了,天空划过几道闪电,雷声轰隆,一场大雨说来就来。正好是晚高峰时段,路况拥堵,排成长龙的车辆在雨幕下缓慢前移,嘈杂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前方,交通指示灯显示红色,吉普停下。驾驶室里没开灯,一室漆黑,秦峥安静抽烟,火星明暗交替映入他的双眸:漆黑,深沉,阴晴不定,直勾勾盯着窗外。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摇摆,视野短促地清晰,又很快打回原形。他脸色很淡,食指掸了下烟灰,想起,昨天在禁毒总队的会议室外,何刚道:&ldo;杀眼镜蛇刘万的那个杀手,似乎,和六年前的一宗绑架案有关。&rdo;秦峥抽烟的动作一顿,半眯眼,语气瞬间便沉下几分:&ldo;六年前的绑架案?&rdo;短短几秒,脑中便已猜到何刚想说什么。半刻,对方表情带着丝凝重,点头:&ldo;对。&rdo;他没有吭声。何刚又说:&ldo;余兮兮是你女朋友,那么六年前她曾被绑架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rdo;说着稍稍停顿,须臾才说:&ldo;当年,参与绑架的绑匪一共有四个,三个被警方击毙,还有一个趁乱逃走,再没有出现过。&rdo;秦峥淡淡看着远处,&ldo;逃走的就是那个杀手?&rdo;&ldo;如果情报无误的话,没错。&rdo;何刚递过去一张黑白彩印照,神色沉肃:&ldo;这个人的面部特征很明显,较好辨认&rdo;他咬着烟,垂眸。照片上的男人四十上下,头顶秃了一片,单眼皮左脸颧骨位置,有一块黑斑,呈椭圆形,想当惹眼。秦峥:&ldo;照片哪儿来的?&rdo;&ldo;这是当年,刑警根据余兮兮的描述用电脑绘制的。&rdo;&ldo;六年的时间都没抓到人?&rdo;&ldo;公安厅发过通缉令,但是没什么用。&rdo;何刚答道,&ldo;我问过刑侦大队,他们判断,这个绑匪在余兮兮获救后便逃到国外去了。加上现在刘万的死,我推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六年前,这只丧家之犬走投无路,于是躲到了金三角,加入了南帕卡集团。至于第二种……&rdo;后头的话不再往下说。半刻,秦峥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ldo;或许,是他原本南帕卡集团的成员,六年前绑架余兮兮,也是受南帕卡指使。&rdo;何刚也点了一根烟,&ldo;像余卫国那样的富商,家财万贯,多数人都以为,当年那桩沸沸扬扬的绑架案,绑匪无非为了谋财。&rdo;摇头,&ldo;但奇怪的是,那伙人没有提过钱,好像纯粹只是为了报复。&rdo;他脸上没有异常,半晌,&ldo;那伙绑匪,是余卫国的生意伙伴。&rdo;&ldo;……生意伙伴?&rdo;&ldo;对。&rdo;何刚感到不解:&ldo;你怎么知道?&rdo;秦峥淡道:&ldo;我媳妇儿说的。&rdo;周围瞬间静了静。何刚搭着栏杆闷头抽烟,余光一扫,秦峥嘴里的只剩烟屁股。于是他又摸出一根递过去,开口,烟嗓子低得发哑:&ldo;咱们当警察的,不能放过任何坏人,也不能冤枉任何好人。现在来看,余卫国有些问题,会不会有可能,他就是公山魈。&rdo;秦峥嘴里吐出一口浓烟,平静道,&ldo;如果当年确实是南帕卡绑架了余兮兮,那他和余卫国的梁子可就大了。两人可能会继续合作,但可能性不大。&rdo;&ldo;说的有道理。但是余卫国这个人,还是得查清楚。&rdo;秦峥冷淡&ldo;嗯&rdo;了声。何刚盯着他,几分钟后,伸手用力握住他右肩,半带叹息:&ldo;想不到会牵扯到余卫国。依我看,这个案子你还是回避一下吧。&rdo;他没回答。又听见何刚劝道:&ldo;你也别跟我犟。老哥是过来人,能看出,你对那小姑娘是动真格儿的。那个怎么也算你半个老丈人,你出面,不太合适。&rdo;&ldo;没什么不合适。&rdo;&ldo;你别这么快就答复,考虑清楚。如果余卫国真和南帕卡有过合作,你不回避,那小姑娘没准儿得恨你一辈子。&rdo;他勾嘴角,笑容淡而冰凉:&ldo;其实你很清楚,我回不回避根本没有任何区别。&rdo;……走神的功夫,手指内侧一阵刺痛。秦峥低眸,烟尾烧到了手,他落下车窗随手扔出去。外头红灯已经跳绿,背后的车不耐烦,一声接一声地鸣笛,雨势仍旧不减,雨弹打在车身上,噼里啪啦。他定下思绪,轰油门,黑色吉普瞬间提速驰出。从军区宿舍到喷泉广场,距离不足二十公里,但路况不佳又下雨,这段路,秦峥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晚上八点左右,天色黑得像是墨染,大雨倾盆,密集连绵的雨串为整片世界蒙上一层纱,模糊不真,什么也看不清。吉普车绕着广场周围缓慢前行,一圈下来,并不见那熟悉的纤细人影儿。车上的人用力拧眉,摸出手机打电话。听筒里立刻便传来回音,却不是余兮兮,机械僵硬的女声道:&ldo;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do;&ldo;……&rdo;秦峥掐断,闭上眼,曲指用力抵眉心,过了几秒,手机从驾驶室的窗户飞出,在地上四分五裂。沉黑的眸开始充血,他红着眼,推门下车,却直接走进漫天大雨,几秒功夫就全身湿透。下着雨,广场上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迈大步,任雨水狠狠在身上拍打,不管不顾,找遍广场上所有能待人的地方。雨模糊了视线,他抬手去抹,很快又再次模糊,这么来回数次,终于耗光所有耐性,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雕像上。石面上留下小片血迹,很快被冲刷,雨声渐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回音。世界空旷而荒芜。秦峥僵立片刻,闭了闭眼,终于强迫自己将理智找回。广场是露天,无遮无掩,她应该是没带伞,所以就近找了个地方躲雨,至于手机关机,极有可能也只是没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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