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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城门就在眼前，之桃这才仿佛回过神来「哎呀」一声。老翁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忙扯住绳子拉停牛车，回头问她，“姑娘，什么事啊？”之桃似是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道：“我家姑娘让我给她带胭脂水粉我给忘了，您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也不管老翁答没答应，跳下牛车就往市集里面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城门口人来人往，停在路当中可不就挡了别人的道了，一时间怨声四起，老翁只得下车将牛牵至一旁等着。未想，这一等就等到城门都要关了，老翁心里焦急，若是城门关了今日可就出不去了。好在暮色将沉之时，之桃终于从长街尽头走了出来，只是脚步漂浮，人也失魂落魄得紧。老翁细细一瞧，那手上空空如也，说好的买胭脂水粉呢？还不等老翁开口问，之桃就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解释道：“这里没有姑娘惯常用的那种，我们走吧。”老翁年近古稀，真笑假笑还是辨得清的，这位之桃姑娘分明是有心事。老翁摇摇头，望向城外绵延而去的长路，不知道明晚之前能不能赶回云渡村。很明显，老翁想多了。回去的路上之桃不是腹痛就是头疼，本来一天半的路程活活拖成了三天。最后云渡村瞧着都在眼前了，之桃还揪着帕子可怜巴巴地说头疼得紧，得歇息一会儿。这小姑娘看着就娇滴滴的吃不了苦，能勉强跟他撑到现在老翁已经是庆幸了，只能找了个地方再停一会儿。之桃攥着帕子摸着头不说话，老翁望着不远处的村口直叹气，他老伴儿还在家里望眼欲穿等着他回去呢！许大麻烦说好的两日就回，这都三日了还不见人影。季姜心里焦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好披了外衫坐在屋外的青石阶上看月亮。月光如水沉静幽凉，看着看着思绪就不知飞哪儿去了，连许少卿站在她面前站了许久都不知道。她难得的卸了人皮面具，莹白的脸上一片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少卿微微有些怔忪。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去年上元节才见她第一面，那时她还是大长公主，盛装站在城楼之上。可是那一眼他就觉得他们应该是认识许久的。若不是一切阴差阳错，当时站在她身边的该是他，那她也不会遭受这些委屈与欺凌。许少卿眼眸渐深，眼底的戾气也愈发深重。不过他隐藏得极好，在季姜回神望过来之前，他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许公子。季姜倒是没想到他大晚上没睡跑这里来，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她大概摸清楚了许少卿是个什么样的人。成熟稳重，正直古板。早上按时起，天黑了按时睡，一成不变的好习惯。那日他递来婚书时她大略瞥了一眼，心下算了算他竟比自己还小三岁，倒不是说他长得显老，只是那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比白胡子老长的上官太傅还要足。想到上官太傅季姜又不高兴了，说起来长安也是他的学生，怎么就能把人教成那种软硬不吃的臭性子呢！这上官太傅可就着实冤枉了，他教陛下的时候陛下分明是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至于后来怎么变了，那就得问殿下了。季姜心中百转回肠，看着许少卿喃喃道：“许公子怎么还没睡？”“姜姑娘不是也没睡。”许少卿开口，极自然的掀起衣摆坐在她身旁。季姜顺着他的动作往旁边看，他坐在台阶的最边缘，两人中间隔了老长的距离。季姜实在看不懂他，他说他心悦自己，可是这一路他都极重分寸，丝毫不会越距。若是长安的话怕是时时刻刻都要黏着自己。季姜心下一突，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想了两回长安了。那两个字就像在她心里生了根，轻轻一念就是深入肺腑的苦涩，密密麻麻地往她身上钻。她觉得浑身都疼得不行，眼眶里不自觉的就冒上了湿意，细长的眼睫都濡湿了一片。这算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季姜吸吸鼻子，努力将泪意逼了回去，偏过身想避开许少卿。不料还未偏过去，他已沉沉开口，“姑娘可是想他了？”季姜蓦的愣住，他说的这个他，无非就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她想长安吗？她在心里默默问了自己一句，立刻摇头否认，“没有。”她一直都想要离开他，又怎么会去想他呢，不过是这月光太朦胧，照着她的心也看不分明。她否认得太快，倒像是欲盖弥彰一般，许少卿心中酸涩，苦笑道：“不想就好，那样在下才有机会照顾姑娘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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