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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那人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地说:“开春李荣桓将军返京请求征兵,当今让他在堂上礻果身与五位小兵搏斗取乐。流传大江南北的傀儡戏五兵手搏,不就是根据您的剧本改编?您的剧本里连当今都敢编排,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两人既然来找了自己,有所了解也不奇怪,盖中王不屑道:“国朝不死文士,编排当今,最多被警告禁演,可讲你们这个故事,那就是做梦都担心被人割断脖子的事了。”那人沉默片刻,笑了一下:“那您请那么多保镖是为了什么,充门面吗?”盖中王没有回答。“您吃的就是讽喻这碗饭,”那人用困惑的语气说道,“这么好的题材递到您手中,原本还以为会有更好的发挥。”头上突然掉下来什么亮晶晶的东西。盖中王敏锐抬眼,看见一锭白花花的纹银:“!!!”“……”背上那人叹了口气,“什么啊。”哐哐又有两锭银子落到盖中王眼皮底下。“成交成交!!”盖中王迫不及待喊道。“什么啊,最后还是用钱解决吗?”谢致虚揣着手,十分无奈。两人并肩走在瓦舍拥挤的人流里。自从奉知常得到舒尹之锻造的钢铁小腿,就对陪伴他十数年的二轮车丧失了兴趣。坚硬、沉重、又能当作凶器使用的,足以让佩戴者体会到得心应手的力量。谢致虚走在他身边,能听见钢刃与地面青石的撞击声。——能用钱解决的事,没必要多余浪费精力。奉知常伸出一只手,谢致虚很默契地扶住他。钢腿比较沉重,走久了会吃力。瓦子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他们走过的道路,左边两个圆润可爱的小童扮演着肉傀儡戏,右边是嘌唱的戏子,叫好的观众很多。前面还有评书先生,听众几乎堵塞了整条通道。“听一会儿吗?”谢致虚不想带奉知常挤人墙,一手虚揽在后腰,护他稳当站在人群外。评书正讲到有趣的地方,听众都面带隐秘的兴奋,露出心照不宣的嘿嘿表情。“……孤峰之临迥汉,森森然若偃松之当遽谷洞前……”又听那评书的说道:“……丹穴津流,其状也,涓然下逝……”复有什么“摩挲璇台之侧,下视金沟,若幽泉之吐深谷”谢致虚原先还当听个趣儿,结果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耳根烧起来。奉知常抓着他的手指不自觉用劲,掐得谢致虚生疼,却不敢出声。旁边一道听书的老哥嘿嘿笑起来,搔头挠耳,一倒肘差点撞到奉知常。谢致虚眼疾手快把人拉进怀里避开,乌黑柔软的发顶抵着他下巴,鼻尖嗅到奉知常身上惯有的省读香的气息。“上灌于神田,下灌于幽谷,使往来拚击,上下揩磨……”奉知常抓着谢致虚的袖子,用力到指尖陷进肉里:——听够了吗!有一个人比自己更害臊,谢致虚反而冷静下来,起了逗弄之心,问:“嗯?他讲得文邹邹的,我听不懂,二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谢致虚的手搭在奉知常腰间,思索时无意识轻轻摩挲着:“往来拚击,上下揩磨……?”奉知常眼角都染上薄红,他最近对谢致虚的触碰尤其敏感。谢致虚笑着在他眼角擦了一下:“好薄。”掌心下脸颊温热。奉知常盯着谢致虚,有些皮薄委屈的模样,似乎失去了他的攻击性,半晌仰脸对谢致虚露出一个笑——咚!!谢致虚反应迅速地撤脚,奉知常的钢腿就跺在他脚尖一厘之处,多一分谢致虚就要和自己的脚掌说再见了。谢致虚:“………………”奉知常潇洒的背影汇入人流,扬长而去。“……”谢致虚郁闷嘟囔,“会使小脾气了。”巷里一间不起眼的民居,门牌上挂蔡府,乃是礼部员外郎蔡延世的住所。蔡延世独居迄今,家中亦无仆从,乃是第一次招待客人在家借住。他在清水衙门挂职,俸禄少得可怜,掏空家底似乎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从茶缸里挖尽剩余的茶渣,跑了热水端进庭院。客人正在廊中看他挂满走廊的画轴。都是宫廷宴乐、出行仪仗的记录图册。“惭愧,”蔡延世讲茶托放在长廊椅上,“我的工作也就剩下画画写字了。如不是今时今日先生们实在找不到可用之人,也不会找我帮忙。”蔡延世出身三问书院,也曾在钱荐异座前听训,受其教诲。他所担任的礼部员外郎官职,平日只需画画记录,偶尔写写表文,钱荐异想找人安排吕惠石人愚得到面圣的机会,在书院人才凋零的如今,除了这位清闲官差,一时竟找不到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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