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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那小姐抬眼一看是栾青，立时勃然大怒，劈手将瓷瓶打翻在地，口中喝喝不止。

&ldo;你这贼人，还敢到我眼前放肆!&rdo;

&ldo;我的小姐，你这是怎么了?&rdo;老妈子与她感情深厚，见她癫狂失常，一时难过掉下泪来。

栾青捡起瓷瓶，往中指上点了一点，朝她面庞弹去，一滴香露正中她眉心。那小姐登时委顿下来，捂着心口连连叹气。

栾青见她背后的湖面荡起一圈涟漪，心知已将附在她身上的魂魄驱逐出去，才又将瓷瓶凑到她嘴唇边，喂进去几滴。

那小姐缓过一口气，脸上也不见了汗，面色从潮红转为苍白。

&ldo;你家小姐这是发了热症，又冲了风，快扶她回家歇息去吧。&rdo;栾青对老妈子嘱咐道。她看这小姐弱质纤纤，经此番折腾，怕是要病上一段日子。

那老妈子连忙扶着自家小姐，千恩万谢的去了。

白素贞见人走远，挪步来到石凳后方，面对着方才那片湖水沉思。栾青在她身后布下障眼法，接着口中念动咒语，双手高举，天空中登时乌云蔽日，四周暗沉下来。

湖水咕嘟咕嘟一阵，一颗缠着水草的人头冒出来，正是几日前池塘中那名女子。

她一露头便哭诉道：&ldo;我斗不过你们，求你们发发善心，放了我吧!&rdo;怕白素贞不为所动，又说道：&ldo;我不曾害人，以后亦不会害人。那宅子送你们就是，地契就在假山里的大青石头下面。二位姐姐高抬贵手，放我走吧!&rdo;

&ldo;斯容。&rdo;白素贞见这女子只是求去，便唤那女子名讳。那女子听得浑身一颤，眼缝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ldo;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rdo;白素贞面沉似水，娓娓而谈，一旁的栾青也凝神静听。

&ldo;你困于池塘中数十年，也不曾戕害他人，想来你在生时亦是心慈貌美。&rdo;她既注重美貌，白素贞便由此说开，&ldo;你我同为女子，我也姓白，可见与你有缘，你在凡间有何挂怀不肯转世投胎，不妨说与我们听。&rdo;

&ldo;既与姐姐这般有缘……&rdo;那女子拭去泪水，絮絮说道：&ldo;我的确姓白，名斯容。看来姐姐不是凡人。&rdo;她看破这一层，更加无所顾忌，&ldo;哲宗在时，家父曾参与平夏城之战，于军中有所建树，还乡后在临安府置宅。我父膝下寂寞，只得我一个女儿。幼年时，曾将我说与他旧日同僚之子。我们搬到临安后，他还曾携礼来探望，许下接亲之日。而后西夏战事再起，家父意欲再度从军，可身体老迈多病，有心无力，以致郁郁而终。母亲……毅然追随。我们在临安无亲无友，独我一人苦苦支撑，只待我那夫婿来接我。&rdo;她说起未婚夫婿，肿胀的脸上竟瞧出几丝少女柔情。&ldo;许下的接亲之日已过，却无人来寻。我苦等一年，担心他从军遇险，因此害了一场大病，容貌尽毁。&rdo;她在池塘中浸泡数十年，早已辨不清容貌，只是言语间带几分少女的哀愁。&ldo;后来他终于遣人来府上，那人说他刚从西夏回来，军务脱不开身，又念及我在守孝，这才错过了接亲的约定。我既要嫁予他，留在临安也是无益。来人也劝我将宅子变卖，随他一起去金陵。&rdo;

话说到此处，那女子渐渐狠厉起来，&ldo;他寻了中人来，我带他们检查宅院，行至房后，怎料他二人趁我不备，合伙将我推入池塘之中。我……可恨我走不出那池塘!如今出来了，我定要去金陵寻他!&rdo;

白素贞与栾青听得明白，心道恐怕是她那未婚夫的主意，见她家落魄无人支撑，又因病毁了容貌，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那女子却不认同，&ldo;他生的那样好看，怎会心思狠毒对我做出歹事?定是那来使与中人合谋!&rdo;

白素贞见她仍不死心，便问道：&ldo;他既与你说亲，你可知他生辰八字?&rdo;

那女子点头，细细告知。白素贞掐指一算，有些遗憾的对她说：&ldo;确实是他负了你。&rdo;

&ldo;怎会!怎会!不可能!&rdo;那女子心念大恸，连连摇头，将湖水搅得翻腾不已。

&ldo;他在寻你的前一年已成婚，且育有一子。你过身后一年，因战而死。&rdo;

&ldo;他也死了?&rdo;那女子怔住，反复叨念，&ldo;他也死了?为何他的魂魄不来寻我?我在塘中日夜哀泣，他也不曾听见么?&rdo;

栾青有些看不下去，&ldo;这样负心薄幸的男子，值得你为他苦受几十年?你忒也看不明白了!&rdo;

白素贞按住她，向湖中女子道：&ldo;事已至此，你若还是不信，可自己去问他。&rdo;

&ldo;他已不在人世，我就是到了金陵，又如何去寻?&rdo;

&ldo;你与他有三世姻缘，他已投胎转世，你也该上路了。&rdo;白素贞借机奉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