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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当黎明真正来临时，我倦得抬不起眼，依稀王亮起来过，接了几次电话。我杞人忧天地想，做艺人不容易，东奔西走忙赚两钱，下次得看看他的经纪人是男是女，年轻年老。我蜷在被子里哼唧，&ldo;几点的航班？&rdo;王亮拍拍我的脸，&ldo;睡吧，下午的。&rdo;我呜咽一声，…下午的航班，睡！一把搂住他的腰。他甩不脱我，干脆躺下来又睡。再醒，是十点了，天已经大亮。我有些懊恼，把时间都用来睡觉了，我还真是猪。

猪和圈养者吃饱了在街上走。我想起关键问题，&ldo;谁是你经纪人？&rdo;他答，&ldo;没有，就那么小个公司，人人都身兼数职，行政兼管理，歌手兼乐手兼制作。要不你来做经纪人？&rdo;我说好，想想又觉得不好，两个人整天缠在一起，公私不分不是好事。他乐，&ldo;你还真清醒啊。&rdo;那是，怎样我也算英明神武的职业女性。

走过美美，我多看了两眼橱窗里的裙子，王亮怂恿我，&ldo;买吧。&rdo;买就买，你买单。&ldo;好。&rdo;答应得倒快，我盘算着，将来他的钱是我的，我的还得是我的。他也答应，&ldo;好。&rdo;

售货员夸我漂亮，又说似乎在哪见过我俩。

我拿了衣服进去试，换好了出来，王亮在外头接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等他进来，售货员有一搭没一搭陪我聊天，夸我身材好，这裙子多一丝肉就穿不上身。她说，&ldo;我真的好像在哪见过你们，这么漂亮的一对。&rdo;我睡得太多，眼睛发涩，头也有点晕，托着下巴听她说。幸亏有别的客人进来，她去招呼新进来的人，我懒懒地靠在沙发里。

从前在纪舒手下，我天天穿牛仔裤，方便做跑腿。那时第一天上班，他和我说，&ldo;别贪靓穿裙啊，车间地滑，摔一跤走光了别怪工人围观。&rdo;后来我见过抢修时巡检摔跤，膝头有血渗出，才觉得是为我安全着想。他么，好话也要说成坏的，教人不知道是领情还是恨的好。

我叹口气，低头抚弄裙摆。

售货员和新顾客似乎在谈论我和王亮，&ldo;这妹妹小乖小乖的，她男朋友是一个帅啊。&rdo;夸得我像枝花，我转开头，装没听到。天空阴灰，一会我要随他走了，飞向可知或未可知的未来。我有些忐忑，不知为何，从前纪舒无论叫我跟他去哪，我都老老实实不问去哪。看来，人和人还是略有不同，比如我想到王亮，是心动还是心动，想到纪舒，却觉得心痛。

为什么从前我没发现呢？他病了那么久，吃过那么多止痛药。

我暗自叹息。

售货员和新顾客发现新大陆似，&ldo;啊啊想起来了！你们是网上说的那对夫妻，男的跑进灾区找妻子。哇，真人比照片更好看！&rdo;我茫然抬起头，才发现王亮被她俩包围着，显然他对别人突来的热情有些受不了，呆呆地看着我。隔了一衣架的彩衣流裳，我俩默默对望，满店堂别人的赞叹，&ldo;幸福的一对。&rdo;

&ldo;开心吗？&rdo;走在路上，他问我。

&ldo;开心极了。&rdo;我挽住他胳膊，夫复何求？我补充，&ldo;谢谢你！&rdo;我笑，&ldo;以后我要天天穿得这么漂亮，万一给拍到照，也不丢你的脸。&rdo;

他嗯嗯地应。

&ldo;王亮，我很幸福。我特别幸运，地震了，没死没伤，你找到我，我们还要结婚了。我真的很幸运。&rdo;我想我是真正的小强，永远不死的小强，终于翻身把歌唱。

他笑，拉拉我的马尾巴，&ldo;当然。&rdo;

机场里满满的人。

他护着我，在显示屏上找航班登机信息。我看到飞往上海的，太多人，恐怕机票千金难得了。我们拉着手，在人海里挤向柜台。他带着我直直向头等舱登机处走去，我惊讶，&ldo;啊？头等？&rdo;他解释，&ldo;没办法，机票太紧张了。&rdo;是啊，我很幸运。

柜台上方滚动的显示划过我的眼，过了数秒我才反应过来，&ldo;这是飞往上海的航班。&rdo;他还是笑，&ldo;是啊，我帮你改了去上海。&rdo;

&ldo;我会等你回来。&rdo;他说，在喧闹的机场大厅，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间。

第五十九章尾声

2009年秋。

我经常出差，学会了在任何交通工具上抱住包抓紧时间眯一会。每周我去一到两次医院，最后都在沙发上睡着，然后被纪舒赶回家。他打游戏，看电影，似乎习惯了病中生涯。他说他不需要我天天陪着他，他说他喜欢我去做自己的事。去年我从成都赶回，医生告诉我对他的治疗是尽人事而已。幸好，一年过去了，他还在。

从前我特别害怕日子如流水，如今却发现如此也好。有次晚上接到陌生来电，偏偏信号不好，嚷半天听不到对面半点声音。我突然害怕，挂掉了拼命打回去。那边一时忙音一时没人接，我捏着手机错过了站。最后一班地铁，站在出口，身边零零落落有人走过。我不知道该去哪，夜深得如同梦一般的静。等手机又响起，我又不敢接了，怕医院打来的，怕听到坏消息，怕终于留不住纪舒。

我想我接电话时的声音有些颤抖，以至于王亮紧张地问我怎么了。我突然生气，半夜三更的电话多不礼貌。他沉默片刻，&ldo;我在上海。&rdo;我也沉默，许久才问，&ldo;什么时候来的，可以留多久？&rdo;他说，&ldo;下午4点到的，明早8点的航班。&rdo;我听见我疲惫的声音，&ldo;那早点休息。&rdo;不不不，我不留恋几小时的温柔，聚又如何，分又如何。我只想回到小窝，洗个澡，倒下。我听见他同样疲惫的声音，&ldo;那再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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