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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如此一夜，庆云殿的人都未曾睡好。

次日早晨，还未见昨夜出去的伯宣公公归来，倒是先有个自称是朝露殿宫人的小太监敲门，若搁在平时，众人是不会理他，可昨夜折腾了半天，宫人们皆是迷迷糊糊的，便连这样一个小太监的事都跑到太子妃面前回禀了。

苏浅浅一夜未眠，此时只吃得下粥，却没吃几口，见方才说的小太监被人领进来，便也把那玛瑙碗往桌上一搁，问道：&ldo;你是谁？&rdo;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抬起头时，却教苏浅浅愣了一下。

苏浅浅眯着眼睛回顾着，这个人分明是见过的。仿佛便是与燕字章初识时跟踪过的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一直被苏浅浅打量着，浑身像长了疹子般难耐，只得别扭地回道：&ldo;殿下，大司马命奴婢来传一句话。&rdo;

苏浅浅听此一说，心下了然，&ldo;什么话？&rdo;

&ldo;大司马说，此番不过是有人戏弄了他，无妨，教太子妃殿下不必劳挂，等他好了，还请您去望乡楼吃酒听戏。&rdo;

苏浅浅一听，便急了，忙着起身，凑到那小太监面前，问：&ldo;他可怎样了？当真没事么？&rdo;

那小太监被苏浅浅这一举动给吓住了，还未开口，便被苏浅浅扯着袖子，&ldo;可他若是没事，怎就在那朝露殿里待了一夜？他既知道我是挂念他的，怎不自己过来说清，倒也是看轻了我，全把我当个不相干的人打发。&rdo;

苏浅浅又转身回到方才坐的位子上，执起勺子吃粥，把那小太监晾在地上呆了一阵子，才风风凉凉道：&ldo;你去告诉燕字章，本宫昨日回来本想差人去问问，可奈不住身子乏了，竟睡下了。今日你一大早来叨扰，看在他大司马赫赫战功的面子上，便也不追究。你告诉他，夜路走多了，当心摔个大跟头。本宫哪来的闲工夫搭理他？&rdo;

听完苏浅浅这一席话，那小太监只得领命回去复话了。可心里却很是纳闷：素来听人讲起，说这东宫的正殿，是个待人宽和的，可今日却这般刻薄，看来，人言如水，不可轻信深浅。

知道燕字章无事，隔了一阵子，又见伯宣公公回来了，也回复说，陛下并无责怪大司马，他清晨便回府去了。

想必，这事便过去了。众人皆无事，只苏浅浅平白没顾地恼了一早上，也不再见着什么小太监来回个信的，独自拿了一颗骰子，竟乱顽到了晌午。

午后正吃着茶，却远远地听见外面有人声，也不必回头，依着那般张扬的嗓音，一听便知来人乃湖阳县主卫清歌。

卫清歌一进门，冷得搓手、跺脚，一边抱怨着今日的坏天气，一边伸长了胳膊等着宫人们替她换下了罩在外面的大斗篷。

苏浅浅正歪在榻子上乱顽骰子，抬眸瞥了一眼正小心伺候主子的贴身侍婢红茜，漫不经心道：&ldo;这倒不像你了，明知道是大冷的天，竟往外了跑，难不成，本宫这里下金子了还是长了银条子？倒也请得动您的大驾？&rdo;

卫清歌倒没料到，苏浅浅今日竟是长了胆子，竟敢在她湖阳郡主面前撂下话挑子，这会儿也顾不上系上小短袄的扣子，手上还冰着，也来不及拿炉子捂捂，直走到苏浅浅面前，一把夺过那一颗缺了角的琉璃骰，轻笑道：&ldo;本宫道是什么稀罕物什了，你这颗琉璃骰子，不过是金陵城里寻常公子哥儿们瞎把玩，你竟能愣愣地顽个半天。&rdo;

苏浅浅被夺了骰子，这会子抬头望住面前的卫清歌，见她被冻得双颊通红，杏仁般的大眼睛里尽是不耐。

&ldo;本宫不过是闲来在宫里随便走走，可巧了，竟乏着想歇歇，宫人引着便进了东宫，本是不想来的，见门下正有大公公伯宣招呼着，便勉为其难进来看看你，毕竟深宫大院的，你这人多是很不自在的。&rdo;

&ldo;那便多谢县主关心了。&rdo;

卫清歌见苏浅浅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便有些恼了，撅着嘴疑道：&ldo;你今日是怎么了？竟敢把气往我身上撒！&rdo;

&ldo;我能怎么，我没怎么的，谁能把我怎么，便是你这样刁钻的，又能把我怎样？&rdo;苏浅浅又吃了几口茶，静了静，忽觉自己今日讲话怪气，可抬眸刚好撞上卫清歌怒目而视的样子，便也躁了，又呛道：&ldo;你不过是仗着话比别人毒些，也不见得多管用！不过是仗着老虎的威风，倒把自己当猫了！&rdo;

☆、055

&ldo;哟，本宫不过是来看看你，倒看出个狐假虎威的名头来？&rdo;卫清歌不怒反笑，转身示意婢女红茜把方才脱下的斗篷拿来，&ldo;本宫也不与你多计较，你便在这处独自孤寥罢！&rdo;

言罢，卫清歌甩臂将那蔷薇般赤红的斗篷一抖，便转身出门去，身后一众小宫人，才在这处安顿下，便连袄子也来不及换，急急地朝苏浅浅行了一礼便追着他们主子去了。

苏浅浅心烦气躁，也不理她，只唤杜衡把院子的门落上，再不叫闲人进来。

天凉时倒容易招人入睡，苏浅浅趴在榻子上浑顽得累了，便也歪着睡着，一日倒也去得快。

金陵城东郊十里，有一片竹林，此时已是萧条了，一辆八成新的小马车滚着地上的泥水晃晃悠悠行了半刻钟，方在一处名为&ldo;蓼香居&rdo;的院子前停下，一位身着桃红色小袄的婢女先从马车上下来，又掀开帘子扶着一位身披蔷薇色牡丹纹大斗篷的少女下车，那少女正是方才在东宫惹了一怀不快的卫清歌，随侍们尚要叩门，却听见卫清歌提着裙摆冲着门内大喊道：&ldo;章廖洵，你给本宫出来！&rdo;

一言出，本是应声开门的侍童却被吓得手哆嗦，朱色铜环大门只&ldo;吱扭‐‐&rdo;一声开了个小缝子，那侍童见踩着台阶上来的是位瞪着杏目的姑娘，竟一时间愣住了，等那侍童反应过来，门早被卫清歌踹开，一行随侍跟在卫清歌后面窜窜地入了园子，约莫十多人，竟不见一声咳嗽的，只卫清歌一路嚷着&ldo;章廖洵，你给本宫出来！&rdo;

卫清歌行至后院，忽觉一股湿气腾腾的药味扑面而来，本欲再嚷嚷，却听见主室传来断断续续的干咳，见门外正守着大司马府上的随从，燕离，便故意侃问道：&ldo;素来听闻大司马少年英豪，单枪可破千军万马，怎么，不过是在朝露殿跪了一夜，你家主子倒成了纸糊的，被这晚秋的小风吹成了枯木？&rdo;

那燕离乃是随燕字章在兵马场上出生入死的，却只有弯弓之勇，平日里不善言辞，此刻被卫清歌问着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妥，一个大男子竟佝着肩羞羞答答低下头。

好在屋里的廖洵出来了，轻轻推开门，睁着桃花目笑道：&ldo;这满京城恐是再难有卫家小姐这般玲珑剔透的热心肠！&rdo;

&ldo;你倒是会使唤人，可不知是夸得哪个卫小姐？&rdo;卫清歌故意白眼，随廖洵入了主室，一边打量着室内的陈设，竟与时下金陵里盛行的奢靡之风不同，处处皆为红木雕，连侍从递的茶都是以木为碗，乍看之下皆是素朴，可若细细把摩，却别有精致。

&ldo;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值得我这样夸？&rdo;廖洵从侍婢递来的盘子里取出一只白白净净的小铜炉，亲自夹炭，又用青帕子包好了递给卫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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