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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秦奶奶接了话头，继续说：&ldo;当初我想着，不管是谁来带你走，我都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打官司。后来，你一天比一天大，你这孩子心思重，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们，从不给家里添麻烦。你爷那会儿在小市场摆摊，你放学就去收摊推车，学习也不用我们操心。我跟你爷睡不着的时候也想了，这么好的孩子，咋说不要就不要了呢？我挂那个铃铛不是想叫他们带你走，我就想问问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啊，咋就那么狠心呢，寒冬腊月的把孩子放到筐子里……都是懂事的孩子了，那么好，怎么就舍得了？&rdo;

秦奶奶说着，眼窝里扑簌簌地掉着眼泪。秦知一言不发地拉起自己奶奶的手，摸着上面的老茧。那些老茧上有一些陈年的伤痕，就在嘿嘿的一辈子都洗不白的皮肤表面上。这些伤一到冬天就裂开，用什么好药都难以治愈。就是这双手养育自己长大成人，就是这双手把自己从筐子里抱出来一只养育到现在。秦知抬头想安慰下爷爷奶奶，他很想笑，结果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着泪流满面。

秦奶奶用手指帮孙子擦眼泪，秦知觉着那双手就像砂纸一般的粗糙。他将脸埋在那双手里，双肩上下抽动着，闷声闷气地说：&ldo;奶，咱别做这买卖了，您和爷爷以后就待家里，想干啥干啥，不干活了，成吗？我想好好孝顺你们。&rdo;

秦爷爷擦擦眼泪笑，&ldo;说啥呢？都摆了一辈子水果摊，我和你奶还能行，闲不住。这人不干活了，就该死了啊。&rdo;

关淑怡鼻子酸的可以酿出醋来。她很想哭，又不敢。看着那样难过的三个人，她想了半天，觉着如今自己应该可以代表秦知说一些话了。也许，这些花只有她有权利说。她站起来，走到奶奶身边搂住她，&ldo;奶奶啊，您别难过，我和秦知哪里都不去，谁家的孩子也不做，这辈子我就是老秦家的孙子媳妇。以后我好好孝顺你，好好跟秦知过日子，谁来带秦知我都不许他走，我们就跟你们过。&rdo;

说着说着，那傻丫头哭了，也不知道哭个什么。她觉着自己家丈夫太可怜了，咋就那么可怜呢？她想不出用什么方式安慰这家人，想不出用什么方式去心疼自己的男人、自己的丈夫，她也只能陪着哭，肚子里发着成堆的毒誓‐‐

这辈子一定要对他好，对他全家好。

秦知呆想了一会儿bbs&iddot;jooyoo．，站起来，走到家门口卸下了那个生锈的铃铛‐‐小时候他以为那铃铛是为了提醒来客人了才挂上去的。摘下那铃铛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看下门外。

门外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

&ldo;以后，这铃铛就别挂了，这钱也不能要。&rdo;秦知把铃铛放到桌子上说。

秦奶奶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ldo;不能要，那也没地儿还啊？两万块呢，不少了，你们以后有了孩子，这钱……&rdo;

&ldo;奶，咱不缺这两万块，这钱……别要了。&rdo;秦知坐下说。

秦爷爷抬头冒了句：&ldo;不要，丢街上？&rdo;

这下关淑怡跟秦奶奶一起乐了。关淑怡拍拍桌子上的钱，说：&ldo;那不是……有啥社会福利院、社会老人院吗？里面都是孤儿，或是没人管的老人，咱把钱捐了替他们做好事。这样也不要他们钱，也不欠这个人情。秦知是老秦家养大的，跟他们没关系！&rdo;

关淑怡这话算是说到爷爷奶奶的心里去了。秦奶奶连连点头，虽然真的舍不得，但是这钱确实不能咬，秦爷爷熄了烟头，很是同意地取出两叠子钱丢桌子上，&ldo;捐了，捐了！明儿你们俩啥也别干，就去那个……那个院，捐了。全部捐了，两万……两万零三十块，不成算上利息，都算清楚了，都捐了！&rdo;

送走了爷爷奶奶，秦知脸上的笑容慢慢卸下。关淑怡没去劝他，有些事儿，劝不清楚。她只是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面对，等他与自己商量。

忙忙乱乱的，天色渐渐晚了，秦爷爷电视里的戏曲频道的声音听不到了。关淑怡拿起两叠子钱，顺手丢到一边，拽了秦知起来，&ldo;你睡不睡啊？不睡干点儿别的。&rdo;

秦知看看她，点点头。

这两人穿好衣服，悄悄上三楼打开了新房。关淑怡将屋子里的灯统统打开了后，扭头伸着手指对着秦知快速地花圈，&ldo;咱家的电表这会儿会不会这样动？云霄飞车一样，刷刷刷的，一圈又一圈？&rdo;

本来满腹心事的秦知顿时乐了，&ldo;你爸交电费的吧？&rdo;

关淑怡吐吐舌头点点头，&ldo;可不，幸亏他们睡了，不然又是一顿骂。&rdo;

新家一百二十多平方米，三室一厅。所有的家具物品没开封地丢在一边，这收拾收拾要好多天呢。小夫妻挽起袖子开始忙活，一个给物品拆封，一个拿着抹布擦木地板，又是一阵默默无语。

干了半个多小时，关爸爸一言不发地进屋。老爷子转了几圈，假装看家里的墙fèng，假装那点儿东西。就这样，看上去像是无意识地关了几盏灯后，老爷子站在门口嘀咕：&ldo;明儿再收拾吧。&rdo;

关淑怡抬头看着她爸爸乐，&ldo;白天都睡够了。&rdo;

&ldo;别干得太晚。&rdo;关爸爸说完转身出去，临到门口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ldo;这电表转得，刷刷刷的，一直转圈，跟云霄飞车似的……&rdo;

秦知默默无语地抬头看着门的方向，老爷子走开后，他一屁股坐到地方上开始乐。关淑怡拆下家具包装，走过来丢到他脑袋上，数落他：&ldo;不许嘲笑俺爹！&rdo;

秦知绷着脸抬头，特真诚地摇头，&ldo;没笑，真的。那电表刷刷刷地转，我都不笑。你爹坐过云霄飞车啊？不容易啊，还知道云霄飞车呢……哈哈！&rdo;

关淑怡伸出手对着他的后脑勺啪得就是一下，&ldo;不许嘲笑老人。&rdo;

秦知抓着她的手扯着她坐到自己怀里，两人拥抱在一起看着墙壁上的新婚照。

&ldo;以后，咱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孝顺你爸、你妈。&rdo;

&ldo;还有你爷爷、你奶奶。&rdo;

&ldo;嗯……果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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