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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林微吟听得毛骨悚然,吞咽一下,努力放平声线:&ldo;那你……你爸来看过你吗?&rdo;

&ldo;输液的时候他来了。&rdo;闻人以谨点头,&ldo;我看见他就哭了,和他说我妈妈之前的事情,说我想回去,我不要和妈妈在一起了。&rdo;

&ldo;我爸不太信,但他没直说,只去问了我妈妈。我妈妈就像疯了一样冲进来,抱着我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问我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这样伤妈妈的心。&rdo;闻人以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居然真的笑了一下,&ldo;她哭起来很可怜。我爸信她,不信我。&rdo;

林微吟盯着闻人以谨看了一会儿,不出意外,他这个让人浑身汗毛竖起的妈应该和他长得有点像,这样一张脸哭起来梨花带雨,确实很要命。

她点点头:&ldo;那别人呢?&rdo;

&ldo;我妈妈和别人都是这样说的,说我撒谎。&rdo;闻人以谨说,&ldo;可能我看起来就不像个好孩子,所有的人都信她,和我说,不要撒谎,要听妈妈的话。&rdo;

&ldo;然后我妈把我带回去了。我知道我没路可走,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不听话的撒谎精。&rdo;闻人以谨像是忽然放松下来,&ldo;可我还想活着。&rdo;

&ldo;我不挣扎了。&rdo;他说,&ldo;她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让我道歉,我就道歉。她把我关箱子里,我只撑开缝把空气放出来;不给我吃饭,我就不吃;让我把我讨厌的东西吃完,我也硬地吃完,大不了到最后全部吐出来。&rdo;

林微吟一怔。

难怪他那么割裂,一时温柔典雅得像朵水莲花,一时又是颓靡冶艳的妖艳贱货。

难怪他会习惯性地呕吐,只能用精神类的药物强行压下去。

症结终于出来了,林微吟吸了口冷气,听见闻人以谨说:&ldo;有时候别人会问我,我妈妈怎么样。&rdo;

林微吟心说这问题问得可真好,她转头去看闻人以谨:&ldo;你怎么说?&rdo;

&ldo;我说,我妈妈很好。&rdo;闻人以谨露出微笑,恰到好处的甜蜜,这个笑在孩子脸上显得纯真无瑕,在成年男人脸上就有种令人汗毛倒竖的诡异。

他轻轻地说,&ldo;我爱她。&rdo;

林微吟反手摸了把后背,摸到一手冷汗:&ldo;之后呢?&rdo;

&ldo;之后我都很听话。大概两个月之后,年底,我外公和外婆来老房子里看我和我妈妈。我妈妈做饭的时候,我故意跑到厨房里去……其实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rdo;闻人以谨说,&ldo;反正最后她尖叫起来,把刀扔了,我手上全是血。&rdo;

他卷起袖子,把左臂伸过去。他的肤色很白,小臂上蓝紫色的脉络隐约可见,靠内侧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疤,比肤色更淡一些,不仔细看不太能发现。

&ldo;我就到外面和我外公外婆说,我妈妈经常打我,还用刀砍。&rdo;闻人以谨轻轻地说,&ldo;我那天身上全是血,我外公动摇了,带我去医院缝合,然后强行让我妈妈去鉴定。&rdo;

&ldo;你妈妈……应该不太正常吧?&rdo;

&ldo;准确来说,她没有正常过。&rdo;闻人以谨放下袖子,&ldo;她只是擅长装。她跟我爸结婚很早,小时候有我外公外婆宠,结婚以后有我爸宠,没有发作的理由。等到他们因为什么原因离婚,她就发作了。离婚之前那段时间,她对闻人明秀其实也不好。&rdo;

&ldo;她从来没有把闻人明秀当作女儿,当然也没把我当作儿子,也从来没有爱过我。&rdo;闻人以谨看着墙角,&ldo;但她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会让我不好。我上次不应该见她的。&rdo;

这个故事说到这里就算是完了。剧情不复杂,林微吟以前打发时间看的书每一个都比这个烧脑,但这是真实的故事。

闻人以谨把自己的过去剖出来,血淋淋地给她看,让她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林微吟以前从没想过,也想象不出来。

她叛逆期那会儿真的很讨嫌,邓女士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出去,但也没真对付过她,最多就是冷战,彼此能互相不理一个星期。但是如果林微吟闷房间里不出来吃饭,邓女士就能臭着脸踹门,让她赶紧滚出来,吃完再滚回去。

熬过叛逆期,就又好了。邓女士其实还算民主,也就是嘴上唠唠叨叨疯狂输出,实际上只要不违法犯罪或者在鬼混出渣女行径,林微吟干什么都随便。

林微吟还记得她大一回家,刚好那天林先生出差,她熬夜躲被子里看灵异片,看到最后吓得旋转起跳原地变成螺旋桨,跑去找邓女士,一边还撕心裂肺地嚎:&ldo;妈‐‐!!!&rdo;

邓女士对这种睿智行为表示鄙夷,但还是大方地分了半个床位给受惊的林微吟,让她在边上睡个好觉。

对林微吟来说,邓女士凶归凶,观念不合归观念不合,但邓女士代表她的家,是她吓得螺旋飞天的时候可以跑过去的地方。

但是闻人以谨没有。

他最凄惨的时候,没人信他。

他亲口说过,他和同胞而生的姐姐关系不怎么样。

他的母亲‐‐如果还能用这个词语来称呼,则是折磨他这么多年的症结,是他所有恐惧和绝望的来源。

林微吟觉得一口气要上不来了,她压着胸口,掌心下心脏疯狂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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