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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不同于过目不忘的楚风雅，但宋功勤本身也天资不低，同样情况下，或许他记下的剑招不如楚风雅多，但领悟到的剑意却未必较楚风雅少。前几日稍显故弄玄虚的苗未道此刻传授起裂帛十三式倒是耐心细致。他未多说太多口诀，只一招招将这套不传之秘施展开来。这裂帛十三式名字听着颇铿锵激昂，实际倒是古朴无华，大巧若拙，剑刃挥过，竟毫无锋芒。宋功勤心中本有境界，加之原本便是绛霄门武学根底，看着这仿佛全无威力的剑招，反而头心大震，一时如醍醐灌顶。

苗未道见宋功勤神情，便知自己所传之招已力透人心，很快，他收剑站定。

&ldo;小子，你可学会？&rdo;

宋功勤恭声回答：&ldo;多谢前辈赐教，晚辈虽鲁钝，但也受益良多。&rdo;

苗未道点点头，将剑还予宋功勤，随即，他转头往楚风雅身影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有所踌躇，似已反复思索，最终松口。&ldo;这本非我可多言之事，故而那日楚小娃神情明显抗拒，我便住了口。然则，你我三人虽无师徒之缘，可终究相识一场……&rdo;他微微停顿，后严肃道，&ldo;我便擅自说这一句：你且小心你家小娃娃的身体。&rdo;

闻言宋功勤心中立时忧心大织，急急追问道：&ldo;前辈，风雅的身体究竟如何有恙？&rdo;

苗未道道：&ldo;你也不用过于焦虑。他这应是先天不足之症，修习内功也算有所帮助，是故如今并无大碍。只你二人千万留神，莫令他受内伤牵引出其他病症。&rdo;

&ldo;多谢前辈提醒！&rdo;宋功勤郑重谢道。他心想：苗前辈本不想多嘴，若不是出于关心，他怎会在最后关头越礼提醒？如此想来，再无暇于心事重重，也不觉由衷感激。心中所感，身体自行跨前一步，跪拜在苗未道身前。

&ldo;前辈苦心，请受功勤一拜！&rdo;

苗未道也不阻止宋功勤，反而低头打量向他，说道：&ldo;我教你武功，传你绝学，你不跪我，我随口说一句提醒的话，不想却受了你如此大礼。&rdo;

宋功勤听得出苗未道言语中微微揶揄意味，但他只诚恳道：&ldo;前辈一日为师，我自终生敬前辈如父。然而，前辈懂风雅与我，此份理解，加之关心，功勤更是感激万分。&rdo;

宋功勤生于礼法之家，严父教诲下，从小恪守礼节，自他与风雅互诉真情，决定直面世俗之见，固然心意坚定，心中亦不是没有忧虑。他在苗未道面前刻意坦荡不加掩饰，并非心中无所畏惧，不成想苗未道看出两人私情，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予以默默支持，这在宋功勤，自是比绝世剑法更为可贵。

苗未道哪里看不出宋功勤想法，他微微一笑，伸手拉起依旧跪在地上的人，说道，&ldo;人间真情与世俗礼法孰轻孰重，想你们已看得明白，老头子自不必多言。&rdo;说到此处，他忽而想起甚么，又另起话题，&ldo;我倒另外有一言，待你替我转告你家伶牙俐齿的小娃娃……&rdo;

来无影去无踪的世外高人又一次施展轻功消失不见，只这一回再无第二日之约。

宋功勤目送苗未道离开之后，循着楚风雅离去的方向找人去。很快，他在小溪边找到正坐在石头上盯着溪水看的少年。

&ldo;看甚么呢？&rdo;宋功勤惦记着楚风雅的身体，但不知何如引入话题，这时边寻着话题边在对方身边坐下。

面对他的提问，楚风雅指着水流说道：&ldo;我在看这溪水。&rdo;

宋功勤望向石涧春溪，问道：&ldo;你看出甚么了？&rdo;

楚风雅伸出手指认真指向奔流而去的溪水，说道：&ldo;这条溪水一直在这儿，我看了多久，它便在这儿多久，我想，或许十年、二十年前，它已经在这儿。&rdo;

宋功勤不确定这条溪水是否已经如此年长，更不明白楚风雅忽然感叹甚么，不觉微微迷惑地注视向楚风雅，道：&ldo;此话何解？&rdo;

&ldo;但你再瞧，这溪水过去，便再不会溯流而回，亦即是说，我们此刻望着的溪水，根本不是方才所见。&rdo;

楚风雅此言说得玄妙，宋功勤能听出他意有所指，却一时不甚明了。不过很快，又听楚风雅续道：&ldo;仔细想想，人和这溪流颇为相似，这一刻的你实际也不是前一刻的自己。故而，放着这一刻的人不好好珍惜，又谈何将来？&rdo;

说到此处，宋功勤终是领悟，他心中感慨，轻叹了一声对楚风雅说道：&ldo;风雅，你是在安抚我罢？你怎知苗前辈会提及你的身体状况？&rdo;

楚风雅答道：&ldo;苗前辈虽刻意疏远，但他心头有热血柔情，举止皆出于真情，既知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有些话定是会说。&rdo;

宋功勤未想到楚风雅小小年纪，识人倒是颇老练。后者不仅全然料到苗未道之举，更是早做准备，抢先向宋功勤讲述一番道理，以此阻了宋功勤忧心追问。

为着楚风雅宽慰心意，宋功勤即便依旧有所牵挂，还是放松神情，微微笑了笑，道：&ldo;你端是猜谜的高手。&rdo;

&ldo;我打小便生得聪明。&rdo;楚风雅神气道，&ldo;我还猜到，苗前辈一定最后提及柯策，望我们能手下留情。他说完这句便又被人追似的跑了。&rdo;

宋功勤差点笑出声来。楚风雅所料分毫不差，这位苗前辈确实生得别扭，心中善好，却故意表现得冷漠。如同楚风雅所说，就在方才临别之际，苗未道生硬为柯策求了一句情后，消失得简直比往日还快。

&ldo;你猜的便同亲眼瞧见一般。&rdo;宋功勤说着忽然想到，楚风雅能如此精准判断苗未道行为，除了聪慧之外，怕是也因为他们两人性子恰好相似。苗未道爱作高人行事，心中实际存着一丝童真，楚风雅年少，那份可爱纯真却无关年纪，想来待他须发皆白，也依旧率真如此。

宋功勤心中想得柔情百转，神情自然透漏出一丝甜蜜，他情不自禁望向楚风雅，又道：&ldo;你说这溪水不断变换，可在我看来，即便某日溪水老去，时光不复，甚至万般皆变，我对这溪水的心意也不会变换一丝一毫。&rdo;

这道是含蓄，实则炙热的表白令楚风雅心头发烫，他从溪边站起身来，说道，&ldo;你且先好好珍惜今日的溪水罢。&rdo;语毕，不肯在宋功勤面前漏了赧意，赶紧转身背对对方，往回城的方向迈步而去。

同是情窦初开，少不经事，宋功勤心中也有羞涩之情，不过见楚风雅含羞姿态，不觉心中快活温暖。眼见对方径直走开，却脚步缓慢，有意等他，宋功勤赶紧加快两步，行至对方身旁。

&ldo;说来，苗前辈临别之际，还让我转告你一句道别之词，想你是猜不到他说了甚么。&rdo;宋功勤另起话题。

楚风雅果然不甚明了地瞥了他一眼，问道：&ldo;他说了甚么？&rdo;

宋功勤忍笑道：&ldo;他教我对你说，那日你笑话他故事听多，飞来飞去，岂能懂他此中深意‐‐若他今日飞得快些，哪还轮得到你从他那儿骗走一套绝世剑法。&rdo;

楚风雅听了失笑，摇头道：&ldo;这位亏得是前辈高人，怎地如此孩子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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