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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2页）

他死死盯住那张肖似故人的脸。

他听见甄贤低声道：&ldo;陛下想要我选第二条。可我立过誓了，此生辅佐靖王殿下，忠心无二，至死不悔。&rdo;

&ldo;如若有一天，需要你为他去死呢？&rdo;皇帝紧逼一步。

甄贤安静睁着眼，面上无波无澜，&ldo;陛下不是早已经试过了么？&rdo;

&ldo;好。立过的誓，你要守。忠心无二，至死不悔。&rdo;

遽地，皇帝的身体整个陷进座椅里，就似终于结束了一场耗尽生命的交战。

&ldo;那卷陆氏的账册，你妥善牢记，将来自有用得上的时候。&rdo;

他闭着眼，低声交代。

&ldo;……陛下是连知道也不想知道么？&rdo;甄贤不禁微怔。

皇帝摆摆手，&ldo;朕不必知道。留给后来人吧。&rdo;

他让甄贤退出去把嘉斐唤回来。

嘉斐正心焦等在殿外。

外间听不见殿上都说些什么，也不敢恣意偷听，看见甄贤出来，忙迎上去，却也没功夫多说两句，只能先应召去见父皇。

然而父皇却闭着眼，半仰着身子靠在座椅中，睡着了一样。

&ldo;我只有一个问题，当年问过你一次，如今再问一次：你要江山天下，还是要甄贤？&rdo;

父皇的嗓音沙哑极了，苍老疲惫的气息从未如此明显。

一瞬，嘉斐竟有些茫然，不明白父皇为何特意把他唤回来，就只为这么一问。

但他仍只能回答：&ldo;儿臣没有办法选。&rdo;

皇帝闻声睁开眼，看着他不说话。

&ldo;父皇以为，身为父皇的儿子，时至今日，我还可以岁月静好一世偷安吗？&rdo;

嘉斐唯有苦笑。

&ldo;若我不要江山天下，必死无葬身之地，更不能护我心中所思之万全。所以我不选，我都要。要定了。&rdo;

他说着陡然攥紧了拳，眸光精盛。

时隔多年，这回答与从前已然不同，却又并无不同。

皇帝看着已然长大的儿子，良久沉默。

其实他早知道，无论他再问多少遍，嘉斐仍是会给他这样的回答。

早在当年，在嘉斐还只是个幼小孩童时，他便察觉了。

有些他以为该放手的、已经放手的东西，这个孩子是绝不会放的。

所亲，所爱，夫妻，挚友……为了努力做一个帝王，努力站在这至高的山巅，他全都放了。

可嘉斐偏偏不放。

他的儿子不是他，和他并不一样，而比他更勇猛无畏，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只是不太愿意接受，甚至觉得被一个孩子打疼了脸，于是不可一世地怒火中烧。

但即便他不接受又如何呢？

儿子始终还是儿子。他改变不了嘉斐。

皇帝固然可以杀死臣子，然而当老去的父亲面对正当年的儿子，大多时候，终是无解的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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