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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2页）

甘修平听他这话，默然无语，半天怔怔地看着树枝背后的月亮，微微垂下头，低声说了一句，&ldo;谁知道呢，毕竟是个癌症。&rdo;

陈桦一动不动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如同一场道别。他轻轻叹一口气，抱起手臂，&ldo;疾病有治，生死无医。&rdo;

&ldo;这么多年，你一直帮她赡养两位老人，人都送走了，也该解脱了。她自己都看得开，你何必呢？&rdo;甘修平还是忍不住追了一句。

久久的沉默。

他们没再说话，不久之后，长叹一声，甘修平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仇已经报了，陈桦觉得自己应该笑，可是笑不出来。转头想一想那个阴阳相隔的人，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哭，可以也哭不出。

‐‐正如黄露明留给他的那封遗书中所说，死生为大事，其他都是虚的。恩怨了结之后，是一种致命的空虚感，就好像心脏那里被洞穿，有凉风轻轻的刮过去。

快乐的对立面并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掉进泥潭一样，全身无力的麻木。

陈桦重新回到黄露明那里去，他从放在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他亲手送给黄露明的陶瓷兔儿神，不是说能保佑健康平安吗？全是骗人的！

他狠狠的把它扔出去，哗啦一声脆响，不知道在哪一块石头上嗑得稀烂。

然后又拿出一样东西，是张薄薄的白纸，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他的眼睛微微刺痛，拿信的手也开始轻轻颤抖，这是黄露明在他不知情的某年某月，亲笔写下的遗嘱。然后寄放在甘修平那里。

那其中的淡漠口吻，简直让人心惊。

&ldo;陈先生，如果你看到了这份遗嘱，那就是我已经不在了。但是请不要伤心，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坏的结果。

人一生喜怒哀乐，放之于宏大的宇宙空间，不过笑话一场，即使重生一遍，也不会收获更多笑声。所有痕迹都会被时间抹平，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愚蠢不自知地生机勃勃，可惜我做不到。

写故事、看故事，为故事喜悦伤心的人，不过也是一场故事，再努力扮演，再用心投入，也就那样，人只能自欺欺人，一旦醒了就了无乐趣。

死了，就是杀青。散场不必道别，欢欢喜喜等下一幕就好。

千万别太入戏死去活来，用情太多，也是一把刀，您收着，我受不起。

再找一个顺眼的姑娘举案齐眉，再说一次誓言也不是难事，热热闹闹接着演下去。

好了，就到这里罢，我也倦了。总之一句话，随遇而安，别执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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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过就是暂时靠着取个暖罢了。说不定哪天就分道扬镳，都他妈的是虚的。过了这一世，谁又记得谁？谁有必要记得谁？&rdo;他一边念，一边在唇角泛出苦笑。

&ldo;这就是你黄露明？你就是这么看我陈桦？&rdo;

再怎么千回百转地念，也不会有人回答。

他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于黑暗之中望见漫天星辰，&ldo;如果我非要记得呢？&rdo;

他双手一用力，想将这封信撕碎，最后却又舍不得，把它丢在一边。

一张合影出现在他手中，看得出是在夏季，他们自己的家里，两个人穿着家居服，他从背后张开手臂抱住她，把脸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微微垂着头，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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