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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绿川点点头。&ldo;完全正确。你说得对。不实际来一次飞跃，就没办法证实。而如果你已经飞跃了，就没必要再证实了。这里面没有中间环节。要么飞跃，要么不飞跃，非此即彼。&rdo;

&ldo;绿川先生，你就不害怕死亡吗？&rdo;

&ldo;对于死亡本身，我并不害怕。真的。迄今为止，我看到过好多不足挂齿、无聊透顶的家伙死去。连那帮家伙都能做到，我怎么可能做不到呢？&rdo;

&ldo;可是关于死亡之后的东西又如何？&rdo;

&ldo;死后的世界，死后的生命。你是指这个？&rdo;

灰田点点头。

&ldo;关于这个，我决定不去想。&rdo;绿川用手掌搓着长出来的胡须，说，&ldo;就算想了也不可能弄明白的事，还有弄明白了也没办法证实的事，光去想是没有用处的。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你讲的，只是假设那种不可靠的延长罢了。&rdo;

青年灰田深呼吸了一下，说：&ldo;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rdo;

&ldo;我以前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想过要说出来。&rdo;绿川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ldo;我本来打算一个人悄悄消失。可是当我看到你，心里就在想，如果是这个人，也许值得跟他说说。&rdo;

&ldo;不管我是否相信你的话？&rdo;

绿川面露困倦的神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说：

&ldo;这些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无所谓。因为或早或晚，你注定要相信的。早晚你也会死。那么，当你面对死亡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怎样死‐‐你肯定会想起这些话，那时便会全盘接受我说的，彻底理解其中的逻辑。真正的逻辑。我只不过是播下了种子。&rdo;

外边似乎又下起雨来。轻柔安静的雨。雨声被山涧的流水声抹去，听不见了。只是触及皮肤的空气的细微变化，让人感觉似乎在下雨。

没过多久，灰田忽然觉得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里与绿川对面相向，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是违逆自然原理、实际上絶无可能的事。有种类似目眩的感觉。在凝滞不动的空气中，好像嗅到了死的幽微气息。是肉缓缓腐烂时的气味。不过这大概只是错觉。这里还没有人死去。

&ldo;你过不了多久将回到东京继续大学生活吧。&rdo;绿川用宁静的声音宣告，&ldo;回到现实人生中。你要好好活下去哟。人生不管如何浅薄如何平板，仍然有活下去的价值。这‐点我担保。什么反语啦讽刺啦，咱们撇开不提。只是对我来说，那价值有点成为负担了。不堪重负。可能是天生就跟这东西不对路吧。所以就像一只濒死的猫咪，藏到安静黑暗韵地方，默默等待那个时刻到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你不一样，你完全担得起那重负。你要用逻辑之线把那值得活下去的价值巧妙地fèng到自己身上。&rdo;

&ldo;谈话到此结束。&rdo;儿子灰田说，&ldo;两天后的早上，父亲因事外出期间，绿川结账离开了旅馆。听说跟来的时候一样，肩头挎着一只挎包，顺着山道徒步下山，走到三公里外的汽车站去了。没人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他只是结清前一天的账，什么话也没说就悄然离去。也没给父亲留下只言词组。他只留下了一堆读完的推理小说。父亲不久返回东京，然后去大学复学，进入专心向学的生涯。我不知道邂逅绿川这个人物是否成了契机，给父亲漫长的流浪生活画上了休止符。但从他谈到此事的口气中，我感觉怕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rdo;

灰田在沙发上调整坐姿，用纤长的手指揉着脚踝。

&ldo;父亲回到东京后，试着查找有没有一位姓绿川的爵士钢琴家，但没找到。说不定他用的是假名字。所以至今也不清楚那人是不是当真在一个月后离世了。&rdo;

&ldo;你父亲还健在吧？&rdo;作问道。

灰田点点头。&ldo;嗯，眼下还天寿未尽。&rdo;

&ldo;你父亲相信绿川那番奇怪的话吗？他会不会觉得被一通巧妙的谎话戏弄了？&rdo;

&ldo;这个嘛，我不清楚。但大概对那时候的父亲来说，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感觉他是把那个奇怪的故事原封不动地当作奇怪的故事，整个儿吞了下去。就像蛇抓住猎物后不加咀嚼一口吞下，然后在体内慢慢消化一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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