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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韦蔼仁道：&ldo;是一种什么广告呢？你这样呆看。&rdo;士毅道：&ldo;是杨柳歌舞团的广告。&rdo;韦蔼仁两手一拍，笑道：&ldo;我这就明白了，前两天报上登着，说是歌舞明星常青的爱人，病在我们会里附设医院里，她母亲去看他，闹了一个小小风cháo，我心里就想着，不见得是你吧？这样看起来，果然是你了，你有这样一个爱人，比做官发财还要荣耀，可喜可贺！&rdo;他口里说着，就比着两只袖子，连连地向他作揖。士毅淡淡地一笑道：&ldo;什么稀奇？一个煤……&rdo;说到这里，他心里忽然一动，何必揭破人家的黑幕呢？停顿住了。韦蔼仁听了这话，哪里肯打住？追着问道：&ldo;梅花呢？玫瑰呢？你知道她的究竟，你必须说出来。&rdo;士毅道：&ldo;你为什么追问这样一件与你无干的事情？&rdo;韦蔼仁觉他这句话，问得厉害一点，一手扶了他的书桌沿，一手搔着自己的头发，踌躇了一会子，才走回到他的位子去，笑道：&ldo;迟早我得找你打听这一件事。你哪里知道，我是一个歌舞迷呀。&rdo;士毅对于他的这种话，倒也没有加以注意，自己照常地办事。

到了下午六点钟，公事办毕，起身向外面走，走出了大门口，忽然自己的衣服，在身后被人牵头，回来一看，乃是韦蔼仁笑嘻嘻站在身后，士毅道：&ldo;你是没有忘了那歌舞明星，还要打听一个究竟吗？&rdo;蔼仁道：&ldo;是你的爱人，我何必那样不懂事，只管去打听？今天我口袋里很有几个钱，我打算请你去吃晚饭，你赏光不赏光？&rdo;士毅笑着，倒向他周身打量了一番，笑道：&ldo;你端着猪头，还怕找不出庙门来吗？怎么碰上我这里来了？&rdo;蔼仁笑道：&ldo;我好意请你，你倒拿话来俏皮我？&rdo;士毅道：&ldo;并不是我俏皮你，我向来没有请过你，怎好叨扰你呢？&rdo;蔼仁道：&ldo;你没有请过我，我也没有请过你呀。若是因为谁没有请过谁，就谁不受谁的请，这就一辈子吃不上一餐饭了。彼此要互请起来，总有一个开始的，我就来开始吧。&rdo;士毅见他的话，说得既委婉又透彻，那是请定了。这样地要请客，决不能没有作用。但是坚决不受，可会得罪他的，便笑道：&ldo;我昨天下午，穷得把小褂子都当了，早饭勉强过去，正愁今天的晚饭，不知出在何方？你今晚请我吃饭，可说是雪中送炭。我嘴里那样客气，正怕是这餐饭靠不住，现在你说实了，这真是天上掉下馅饼来，我能放过吗？&rdo;说毕，哈哈大笑起来。蔼仁回头看看，笑道：&ldo;别嚷，别嚷！离着会里大门口不远，有同事的由后面跟了来，我不能不请。&rdo;士毅道：&ldo;你既然慷慨起来了，都是同事的，又何妨再请一个呢？&rdo;蔼仁笑道：&ldo;咱们自己，吃吃喝喝，无关紧要，他们那些人，和我又没有什么交情，何必自请他吃上一顿呢？&rdo;说着，见旁边停有人力车子，说明了地点，就请士毅上车。

士毅道：&ldo;不讲一讲价钱吗？&rdo;蔼仁道：&ldo;你不用管，拉到了那里，我打发他们就是了，&rdo;士毅向他笑道：&ldo;说慷慨你就越发地慷慨了。&rdo;于是也就只好依了他的话，坐上车子去。

蔼仁的车子在前停了下来，却是北平一家有名的菜馆门口。这让土毅愕然了，哑了一声，正要说，你是在这里请客吗？可是不让他这句话说出口，韦蔼仁竟是毫不踌躇，昂然直入。走进门，向柜上道：&ldo;陈四爷来了吗？&rdo;答道：&ldo;早来了，正要打电话催请你呢。&rdo;韦蔼仁道：&ldo;怎么没有看到他的汽车呢？这可怪了。&rdo;说着话，回来向士毅点了两下头，一直就顺着楼梯向楼上去，好像他在这里却是很熟。士毅虽觉得这事很有些蹊跷，但是不免打动了他的好奇心，很想看个究竟。走上楼来，是一道长廊，沿着长廊是一排雅座房间，都垂了雪白的门帘子。在许多酒保茶博士忙着来去乱钻的时候，有一个白面少年，在那里徘徊不定。他身穿一件淡灰色哗叽长夹袍，露出下面一双古铜色西服裤脚，和一双尖头的漆光皮鞋。头发梳得光而且滑，越是显得脸皮白净。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两手插在夹袍子下面裤子插袋里。他猛然抬头，看到韦蔼仁，先唉了一声，做个叹息的样子，然后伸了手，连连向他点着头道：&ldo;你真是个烂污，把我等苦了。&rdo;当他伸出手来的时候，指头上露出一粒晶光闪闪的钻石戒指。韦蔼仁抢上前一步，正待解释着他所问的话。他又不容人家解释，突然地问道：&ldo;他来了没有？&rdo;蔼仁笑道：&ldo;来了，来了，这就是我那同事洪士毅。&rdo;说着，用手一指，又向士毅道：&ldo;这是陈四爷，就是我们名誉会长的四少爷。&rdo;士毅真不解，他何以会约了陈四爷来吃饭？然而认识这种人，总也是幸会，一会子工夫，他的心里，就惊喜交加起来。

第十九回　尴尬行为推恩逢纨袴　豪华声望传刺动蛾眉

那韦蔼仁见洪士毅站在陈四爷面前，有些发愣的样子，怕他会发生什么误会，因笑道：&ldo;我们四爷，人挺和气。我今天打了一个电话给四爷，给你介绍介绍，四爷很欢喜，叫我邀你来吃饭。&rdo;有了这两分钟的犹豫，士毅想起来了，这陈四爷叫陈东海，是有名爱玩的公子哥儿。他必定是听说我认识歌女，所以请我吃饭，预备让我做个皮条客人，给他拉拢拉拢。

这样看起来，这一顿饭，就也算不得什么好意了。可是他是名誉会长的儿子，却也得罪不得，他有一句话，自己那十几块钱一月的饭碗，就会打碎。于是也就勉强笑着向东海半鞠了躬道：&ldo;我怎好走来就叨扰四爷呢？&rdo;东海将头一摆说：&ldo;没关系，都是自己人。&rdo;说着，他已走进一个雅座里去，将桌上摆的一个香烟筒子，用手推了一推，向士毅道：&ldo;抽烟。

喂！老韦，你别光是蹭吃蹭喝，给我张罗张罗。&rdo;蔼仁道：&ldo;我这不是奉了四爷的命令来吃饭的吗？这又算是蹭吃蹭喝了。&rdo;东海道：&ldo;你真是那样肯听我的命令吗？好！你把痰孟子里的水，给我喝三口。&rdo;蔼仁听了，更不答话，蹲下身子，两手捧起桌子下一个痰孟子，做个要喝水的样子。东海笑骂道：&ldo;别挨骂了，放下吧，你那鬼相！&rdo;蔼仁笑道：&ldo;我就猜着四爷不会让我喝呢。&rdo;放下痰孟子，他就笑着要向士毅敬烟卷。东海皱了眉道：&ldo;就这样敬人家的烟？快洗一把手吧！&rdo;蔼仁真是肯听话，就笑着走了出去，洗着手进来了。士毅向他笑道：&ldo;我不抽烟。&rdo;东海道：&ldo;那就让他给你倒一杯茶。今天你是客，总得让他招待一下。&rdo;蔼仁果然是不推诿，立刻倒了一杯茶，两手捧着，送到士毅面前来。士毅正待一点头，蔼仁却笑道：&ldo;你别谢我，这是四爷的命令，你谢谢四爷吧。&rdo;士毅端了他倒的茶，怎好去谢东海？也觉他这番恭维，有点过了分量，但是他既然明说了，自己又没有那种胆量，敢去违抗四爷，只得两手捧了茶杯，做个不能鞠躬的样子，向东海笑着。东海笑道：&ldo;你别信他，他是胡拍马屁。&rdo;说时，那菜馆子里伙计，正半弯了腰，两手捧了菜单子请四爷看呢。他指指点点地，向单子上看着说了两样，然后将手一挥道：&ldo;拿去，快点地做来。&rdo;士毅在一旁冷眼地看着，觉得这位公子的脾气，很是不容易伺候，蔼仁在他身边转着，好像很得他的欢心，但是依然不断地挨骂。自己固然不会恭维，可是像这样挨骂地生活，也是受不了。这一餐饭吃过了之后，赶快就避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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