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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觐见皇帝的时候，我发现，宫内热闹无比。皇帝与那个汉人昭仪冯小怜，距离很近，坐在两个胡床上，在殿庭观看斗鸡。皇帝的头上，戴着一顶鲜卑帽9，帽裙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总算能有机会看到那只被授予&ldo;开府&rdo;官职的大型斗鸡。这只斗鸡，名为&ldo;乌云盖雪&rdo;，体呈半梭形，身躯长健，羽毛紧凑。细细看，斗鸡与常鸡截然不同，鹰嘴鹞眼，鹅颈鹤腿。大如鹅般的斗鸡，脑袋却非常小，鸡脸狭长，眼大而深，耳叶短小。而斗鸡的全身羽毛，纯青碧绿，在阳光下光泽如青黑锦缎。最特别的，是它金黄色的嘴壳与两只巨大的趾爪，威风赫赫。

如此巨大的斗鸡，被皇帝抱在怀中。左右宦者不停递上白酒，皇帝用白绢蘸着酒，不停地擦抹斗鸡的身体，为它按摩通络，以使斗鸡的身体保持润畅。

斗鸡比演正式开始前，有宦者高声朗诵诗歌助兴：游目极妙伎，清听厌宫商。主人寂无为，众宾进乐方。长筵坐戏客，斗鸡观闲房。群雄正翕赫，双翘自飞扬。挥羽邀清风，悍目发朱光。嘴落轻毛散，严距往往伤。长鸣入青云，扇翼独翱翔。愿蒙狸膏助，常得擅此场。10金鸡，确有&ldo;五德&rdo;，因其头冠、足距、斗勇、时呼、唱晓。引申开来，恰恰符合&ldo;文、武、勇、仁、信&rdo;。可是，我觉得，我们大齐皇室的斗鸡，除了玩耍，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风势越来越大，皇帝没有立刻下令斗鸡开始。

忽然，他瞧见了我，派人唤我近前问话。

&ldo;义宁王，斛律爱卿，有何事见朕？&rdo;皇帝用汉语问我。从前，皇室一直在朝堂或者后宫用鲜卑语。冯小怜受宠后，皇帝改用汉语，其周围群臣近侍，也投其所好，纷纷改说汉语。

&ldo;突厥使臣欲回行，再提新要求，向我们大齐每年索要五万匹绢帛。&rdo;我赶忙施礼而答。

&ldo;答应他们就是了。&rdo;皇帝漫不经心，&ldo;对了，西贼那边，每年给他们多少东西啊？&rdo;

&ldo;锦彩十万匹。&rdo;

&ldo;既然如此，我们也给突厥每年十万匹嘛，不能让西贼把我们比下去！&rdo;皇帝慨然道。

从来只听说过一国之君与别国交往中为己方争权益，岂料皇帝自己倒大吐绢帛给别人。本来，突厥使者开口就要七万匹，是我苦苦力争，最终讲成五万匹。

&ldo;陛下，突厥胡人，狼子野心，我们不能主动示弱，更不能随便赏赐他们更多的锦帛，否则，他们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啊！&rdo;我苦劝。

&ldo;……好了，就依爱卿所奏。……突厥人，还是喂饱他们，免得他们与西贼一起合击我们北齐。至于财物，多少随便，爱卿去办就是。对了，你对突厥使者说，下次来国，多带些突厥酒过来，酸酸甜甜，冯昭仪很爱饮用。&rdo;皇帝紧紧抱住怀里的斗鸡。

接着，他忽然问：&ldo;义宁王，听说你会根据风角占卜吉凶，你为朕说说，今天这么大风，怎么回事呢？&rdo;

我低头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劝谏皇帝的好时机。于是，我扶了扶左肩的紫荷，回答道：&ldo;列宿不守，众神乱行，八风横起，怒气电飞。山崩石裂，树木摧颓，扬尘万里。仰不见天，鸟兽藏蹿。兆民骇惊，灵风可惧！&rdo;

皇帝聚精会神地听。

&ldo;爱卿与朕言之，何以解之？&rdo;

&ldo;臣闻，近有歌谣：&lso;大风蓬勃扬尘埃，八井三刀卒起来。四海鼎沸大山颓，惟有德人据三台。&rso;谣谶表明，天下将有大事发生。希望陛下能修德克己，畏天顺人！&rdo;

皇帝沉吟。&ldo;朕与母后，多日不相见。孝道之情，庶几可表！&rdo;言语间，他望向北宫。

在那里，软禁着皇帝的生母胡太后。

1今山西寿阳县西。

2指周国。

3公元574年。

4今河南灵宝北。

5汗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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