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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ldo;尸体昨天早上就拖出来解冻了。&rdo;桂法医说，&ldo;现在可以进行检验了。&rdo;

&ldo;那我们现在出发吧。&rdo;师父脱下手套，说。

没有按照常规的解剖术式，师父选择先检验孙先发的后背。在我和大宝手忙脚乱地把尸体的后背肌肉逐层分离开以后，居然发现尸体的后背真的有损伤。

&ldo;师父真神！&rdo;大宝惊讶地叹道，&ldo;那个，您怎么摁了两下就知道有损伤？&rdo;

师父显然还在因为我们第一次工作的疏忽而生气，没有回答大宝的问题，说：&ldo;七根椎体棘突骨折，深层肌肉大片状出血。我现在想问，这样的损伤通常在什么情况下形成？&rdo;

此时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我隐约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ldo;作用力巨大，作用面积大。&rdo;桂法医替我们回答道，&ldo;通常在高坠伤中比较多见。&rdo;

师父瞪着我，一动不动，就这样足足瞪了两分钟，才厉声说道：&ldo;打开颅腔。&rdo;

我颤抖着手，沿着原切口，剪开了fèng合头皮的fèng线。拿开颅盖骨，死者的脑组织咕噜一下从颅腔里翻滚了出来。

师父用脏器刀一层层切开脑组织，说：&ldo;说后背没打开，是工作疏忽，但是这个头颅损伤，你们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rdo;

&ldo;您是说对冲伤？&rdo;我辩解道，&ldo;我觉得这个损伤不是对冲伤。虽然他是枕部着力，却在额部形成血肿，我觉得额部的血肿是横跨颅底的骨折形成的。&rdo;

&ldo;你有依据吗？&rdo;师父皱起了眉头，&ldo;我猜，你的潜意识里认定了这是一起凶杀案件，所以用猜测的态度排除了它是对冲伤的可能。&rdo;

&ldo;不，我们发现死者的头部有骨折截断现象，应该不止一次打击，高坠怎么会有多次受力？&rdo;我极力辩护着。

&ldo;你说的是这处？&rdo;师父指着颅骨上的骨折线说，&ldo;凹陷性骨折，会在颅骨受力中心点周围形成同心圆似的骨折线，同时也会以此为中心点，形成放she状的骨折线，放she状的骨折线遇见同心圆似的骨折线，自然会截断。所以，这不是截断现象，而是凹陷性骨折的典型现象。&rdo;

我盯着颅骨仔细地观察着，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ldo;别不服气。&rdo;师父说，&ldo;如果是骨折线形成的血肿，应该在整个脑底沿着骨折线的地方都有血。而死者枕部和额部的两处血肿彼此孤立，并无连接，这是对冲伤的典型特征。而且，骨折形成的血肿，血是黏附在脑组织外的，对冲伤形成的血肿是在脑组织内的。这是因为骨折形成血肿的原因是骨折断段刺伤脑组织，而对冲伤形成血肿的原因是脑组织撞击颅骨形成的内部脑组织挫裂。这个死者额部的血肿，用抹布是擦不掉的，所以血肿是在脑组织内部的，符合对冲伤形成的脑内血肿。&rdo;师父一边说一边用抹布擦拭他手里脑组织上的血块。

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站在一旁发呆。

师父接着说：&ldo;另外，如果死者遭受多次打击，下意识的反应应该是用手护头，这样，他的手上就可能因为凶手的第二次打击而形成抵抗伤，或者手上沾有血迹。可是，死者的手上既没有伤，也没有血。&rdo;

这些论点都很有说服力，我暂时没了反驳的依据。

&ldo;不可能吧，&rdo;桂法医说，&ldo;您真的觉得他是从高处坠落摔死的？&rdo;

5

师父点了点头：&ldo;依据尸体上的损伤，我有充分的证据确认死者系从高处坠落，背部和枕部着地，导致死亡的。&rdo;

&ldo;我还有个疑问。&rdo;我仍在负隅顽抗，&ldo;现场死者躺着的位置，离地面二十厘米高的地方发现了死者的血迹，高坠怎么会有喷溅状血迹？&rdo;

师父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他用止血钳指了指死者颅底的骨折线，说：

&ldo;颅底骨折，颅内的脑脊液和血会通过颅底的骨折裂fèng漏到口鼻腔内，由于死者的意识模糊，所以血液和脑脊液会被死者吸进气管，这样死者会呕吐、呛咳，血迹自然会被死者呛咳到墙壁上。&rdo;

我想起了现场血泊旁的呕吐物，看来师父分析得丝毫不差。

师父用刀划开死者的气管，说：&ldo;看，不出所料，他的气管里都是些血性泡沫。&rdo;

最后一个疑点都被师父解释合理了，我彻底放弃了抵抗，看来死者还真的是摔死的。

&ldo;可是，&rdo;我说，&ldo;半夜三更的，孙先发为什么会从高处摔下来呢？如果是高坠的话，他原始躺倒的位置正上方就应该是他坠落的。&rdo;

我说完，脱下手套，走到解剖室外的办公室里，打开了电脑里的图片：

&ldo;那么，坠落的应该是靠近小楼外墙墙壁的围墙墙头上。他半夜三更爬自己家的墙头做什么？&rdo;

&ldo;那，那个……既然是摔死的……&rdo;大宝因为我们的失误而乱了分寸，&ldo;是不是赶紧要撤案啊？&rdo;

&ldo;别急，&rdo;师父说，&ldo;死亡方式是高坠，但不表示这一定是一起意外，下面我们就要搞清楚死者半夜高坠的原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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