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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季繁有名士之名，倒是不怕这样的人，同样也不想得罪这样一个人，更不想收这样的弟子。又问郑靖业的家庭情况，郑靖业也不撒谎，只是瞒了一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顾益纯一听就皱眉了，心道：你这样儿可不成，先生怕不会收。

果然，季繁道：&ldo;求学问道是好事，只是父既亡，而家无恒产，又有老母需要奉养，再来读书，你母亲怎么办？他既读得几个字，山阳府君那里谋为一小吏，养家糊口为先。&rdo;你丫一不是望族有宗族支持、二不是暴发户有钱财支持，还过了最佳的学习年龄，最主要的是，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赶紧长大了打工养老娘吗？

郑靖业回答得干脆：&ldo;学生自处之，必不令母亲受饥寒。&rdo;

季繁对这样的态度非常不满，拂袖而去。

郑靖业非常光棍，就这么跪到了季繁的门前。季繁再不高兴，也不能摆出拒绝有心向学的好孩子的样子，捏着鼻子收下了他，对他当然也就很一般了。

倒是顾益纯，他真的是太闲了！有事没事就逗着郑靖业，先是观察，郑靖业当他是空气，然后在他周围闲逛，郑靖业依旧当他是空气。郑靖业的目标很明确，他是来学习的，是来开眼界、镀金的，虽然季繁迂腐了一点，但是毕竟比私塾水平高太多！还有礼仪，未学书先学礼，这是出身贫寒的郑靖业最缺的。他没功夫理一个出身高贵闲得头上要长蘑菇的&ldo;师兄&rdo;。

顾益纯快要好奇死了，忍不住派了个人去打听郑靖业。郑靖业的来历很清楚，跟家族闹得乱七八糟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现在还一边读书、一边帮人写信抄书的事情也是摆在眼面上的。顾益纯听完之后冷笑一声。

第二天，顾益纯问郑靖业道：&ldo;你这样拼命，究竟想做什么？&rdo;

&ldo;过得好一点。&rdo;

&ldo;你这么笃定能成？&rdo;

&ldo;总要搏一搏。&rdo;

&ldo;败了呢？&rdo;

郑靖业看了他一眼：&ldo;我已经成了一半儿了。&rdo;

&ldo;先生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不是入了门就能算成了的。&rdo;

&ldo;我不是说这个。&rdo;说完，闭上了嘴巴。顾益纯福至心灵，所谓成了一半，是指离了那个家族。

这一天，郑靖业来了一个大主顾，让他抄书，出双倍的价、出笔墨纸砚，要求是只给他抄书，不许分心接别的生意误了他的事。郑靖业想了想，没答应。顾益纯跳脚：&ldo;做别人的生意也是做，怎么就不做我的生意了？别以为是便宜了你，这书不好抄！&rdo;

很多书都是私藏的，花钱都买不到，上面有许多学士的注释。纸张泛黄，有些脆弱得让人害怕它会随时变成一堆粉末。

顾益纯的要求就是：&ldo;把这些抄了，一个字也不能错，我要查。要写得大，注释字小些……&rdo;最后道，&ldo;我也找不着旁的合适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用不用心，反正你在我眼前，哪一页抄错了，我就让你重抄！省得再跑腿到城里算后账。&rdo;

&ldo;哦。&rdo;

&ldo;哦什么哦？&rdo;

&ldo;先抄哪一本？&rdo;

&ldo;嘎？&rdo;这小子也太跩了吧？

抄来抄去的，两人之间答话不多，心里却亲近了不少。

顾益纯也就劳动着他那闲得快要生锈的一把骨头，跑去郑家。

郑宅屋浅，顾益纯老远就听到一对母子的对话。

&ldo;这是你辛苦抄书得的钱，怎么就给我买了新布？还托人去fèng？家里得过日子，阿娘穿得旧一点有什么？黄土埋了半截了都。&rdo;

&ldo;这是什么？&rdo;

&ldo;钱啊。&rdo;

&ldo;钱能做什么？&rdo;

&ldo;用处多了。&rdo;

&ldo;儿现在就用了它。不用就不叫钱。&rdo;

何氏：……&ldo;你拿什么娶媳妇啊？&rdo;

顾益纯：……&ldo;果然有趣。&rdo;

反正那一天顾益纯就赖在了郑宅不走，让人买了酒肉来，招待郑家母子一道吃。何氏还扎手扎脚，十分不敢，又要到厨下准备饭菜。顾益纯道：&ldo;有劳伯母，有黄黍饭就好，平日少吃这个，想尝个鲜。&rdo;

郑靖业没说话，去帮忙烧灶，被何氏拦了出来，顾益纯的书僮机灵，虽然不大会，还是狠心去领了烧灶的差使。饭是在郑家吃的，郑家提供的也就是一锅黄黍饭，酒肉都是顾益纯带来的。何氏要躲在厨下吃饭，被顾益纯邀了过来，他嘴巴甜得很，一口一个伯母，自称晚辈，说是郑靖业同学，要是让长辈这样躲着他，他可没脸见人了云云。

何氏有点儿吃不安稳，顾益纯一直招呼着她吃这吃那，郑靖业看不下去了，道：&ldo;阿娘，顾兄向来促狭，跟亲近的人才这样的，平日多蒙他照顾，他……不是外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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