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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何志铭五短身材，两只小眼黑豆一般嵌在脸上，一说话便滴溜溜乱转，一脸的精悍之气。在吴六一邀聘的清客中，他是最得用的一位，从吴六一当参将时起就跟随着。两个人几次一起死里逃生。故虽有宾主之分，实在比家人还来得亲近。

这一&ldo;围棋&rdo;笑语，在他们二人身上还有一段掌故。何志铭下得一手好围棋，那吴六一却是臭棋。他们二人联手，曾与金陵国手王守泰师徒对奔，竟把对方杀得中盘推枰认输。这会儿提到&ldo;双杀棋&rdo;，何志铭呵呵大笑：&ldo;好，好！照上次的杀法儿，保管取胜！但不知敌手是何人？&rdo;

&ldo;辅政首席大臣鳌拜！&rdo;吴六一暗哑着嗓子，身于往前一倾道，&ldo;怎么样，不至于不过瘾吧？&rdo;

何志铭正笑得开怀，闻得此语嘎然止住，撩了撩袍子坐下：&ldo;东翁，你与他下了快二十年的棋了，难道是今日才开始的么？&rdo;

&ldo;是的。但若说今日之举，于围棋言，算得上中盘胜负生死劫，于象脚！是杀将！&rdo;吴六一脸上横肉一颤一颤，眼中凶光逼she。何志铭虽与他多年相交，也觉不寒而栗。沉默了一阵子，何志铭忽然抬起头，一双黑豆眼闪烁有光：&ldo;明白了，怎么个杀法儿？&rdo;

&ldo;圣上要我做他的杀手铜，&rdo;吴六一道，&ldo;这是绝大的一盘棋，你可要帮我走好了。咱们不能输给人家！&rdo;何志铭兴奋地将身子一挺道：&ldo;怎么会呢！&rdo;

&ldo;走好了，红顶子是有你的。&rdo;吴六一在椅子上将身子向后一仰，舒展一下身子说道：&ldo;走不好，那咱们就一块儿&lso;顶子红&rso;了！&rdo;说完，眼睛望着棚板不言语了。何志铭一边思索一边说道：&ldo;前几日都察御史弹劾巡防衙门玩忽职守，那个缺只怕要出。这像是鳌中堂开出的盘子。您今日此语既出，那准是有信儿了。&rdo;

&ldo;姓鳌的这会儿把金山搬来我也不能从他！&rdo;他本来就与鳌拜不睦，魏东亭又当着查伊璜的面几次暗示：救查伊璜出狱的七个折子都是被鳌拜驳回的，万岁爷作不了主。弄得吴六一更加憎恶这位辅政大臣。

&ldo;说到金山是没有的。这里倒有一件东西请将军过目。&rdo;何志铭说着，弯腰从靴筒里抽出一张纸来递上。吴六一接过一看，知是十万两一张的龙头银票。看着吴六一怀疑的目光，何志铭忙道，&ldo;这是晚生的一个同窗，在泰必图属下，于昨晚奉命送来的。&rdo;

&ldo;用的什么名义？&rdo;吴六一上下打量着何志铭。

&ldo;名义？&rdo;何志铭大笑，&ldo;为了祝贺将军少公子百日汤饼会。他怕将军未必肯收，就叫我瞧着办。我想着他们发的黑心财也够多的了，既然取不丧廉，也就笑纳了。&rdo;

&ldo;好！有你的，拿了来使也很好！&rdo;吴六一满意他说道。又问，&ldo;他还说些甚么？&rdo;

&ldo;他还说，鳌中堂要荐你做兵部侍郎！&rdo;

&ldo;兵部侍郎？哈哈哈哈……&rdo;吴六一仰天大笑，&ldo;十万银子加一个二品官，要换一龙百虎和一乞丐还有你何先生的头……&rdo;吴六一背起手，来回踱了两步，&ldo;何先生，我也给你瞧一样东西。‐‐事情一发动，我立刻就能委你作兵部侍郎！&rdo;说着从怀中抽出密诏给何志铭看。

何志铭接过诏旨，反复地审视了上面的朱砂玉玺&ldo;体元主人&rdo;，一字一句啃着诏书上面的几句话，忽地击案跃起道：&ldo;军门，有这个在，事情就好办了。&rdo;

&ldo;所以我请你来，&rdo;吴六一冷静了下来，&ldo;议议怎么个着手法。&rdo;

何志铭踌蹰一下，取出火楣子点着了旱烟，半躺在椅子上，眯fèng了眼苦苦思索，二人足有半顿饭工夫没说话。良久，何志铭轻叹一声，坐直了身子，从那黑豆眼里发出绿幽幽的微光，&ldo;唉！虽然狠了一些，有伤阴骘，但也只有如此了。&rdo;

&ldo;请道其详！&rdo;吴六一坐正了，他不抽烟，手里两只硕大的钢球唰唰地转个不停。

&ldo;在军门帐下，我料鳌拜必定另做了手脚。这十万银子，明知无用，不过用它来买大人轻慢之心而已。&rdo;

&ldo;说的透！他要做大事，如今便许个王爷也只一句话，明知道我不买帐，才来这一套。&rdo;

&ldo;军门所见极是！&rdo;何志铭笑道，&ldo;您就是买帐，将来他做了皇帝，也要把你列在清君侧的名单里。&rdo;说着话锋一转，&ldo;可虑的，倒是将军帐下的李、黄二参将，还有张副将、刘守备，这十几个人素来……&rdo;

&ldo;你不必说了，&rdo;吴六一道，&ldo;我心里有数。我即日就把他们都打发到福建办差，叫他们作不成耗！&rdo;

&ldo;那不成！&rdo;何志铭道，&ldo;鳌拜是何等样人？班布尔善更不可欺！如今时机未到，您先就这么摆布，他们能不猜疑？倒让他们有了防备……

&ldo;他奶奶的！&rdo;吴六一咬牙道：&ldo;到时候全都扣起来！&rdo;

&ldo;不成！我们在这局棋中是杀手铜，主角是姓魏的他们。万一扣押不尽，或又被别的救了，铁丐死‐‐你我可就真要&lso;顶子红&rso;了！&rdo;

&ldo;那，依你呢？&rdo;

&ldo;杀！&rdo;何志铭黑豆眼一闪，&ldo;死人是作不得乱的‐‐自今而始，帐下军官全部到衙应差，将两廊厢房腾出来给他们住。这是一！&rdo;他伸出两个指头，&ldo;二、密布几名心腹校尉，许以高爵、酬以重金，弓上弦、刀贴身，随时应变。&rdo;吴六一听得出神，不住点头。何志铭又伸出第三指头道，&ldo;待事一发，颁圣上密旨，下令将这十几个人一鼓擒斩！敲山震虎，余下的就不敢发难了！&rdo;

&ldo;这‐‐&rdo;

何志铭突然扬声大笑：&ldo;军门枉自称了&rdo;铁丐&rso;！做这事岂能心软！早年您杀人如麻，如今莫非回心向善了？&rdo;

&ldo;那好！&rdo;吴六一咬牙道：&ldo;就这么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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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亲视疾慷慨临危地　代饮茶勇毅凭丹心

就在吴六一与何志铭在密室计议的时候，辅政大臣鳌拜府的鹤寿堂中几个人也在搜索枯肠。对面水榭中家养的戏班子在台上起劲地做戏，戏中人影儿在结了冰的池水上晃动，可是大家都无心去看，什么词儿一句也听不见。

鳌拜、班布尔善、讷谟、泰必图、葛褚哈、济世，还有穆里玛，个个熬得眼圈通红，但却毫无倦意。鳌拜自年前称病，已又是两月有余。此刻，正舒适地半躺在榻上，闭目静听众人议论。

在乾清宫动手除掉老三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因为穆里玛、讷谟总掌乾清宫侍卫。康熙日常朝务，几乎每日必去，在这里动手是再合适不过，刚才班布尔善又提出封闭隆宗、景运二门，断绝宫内交通，引起了大家的争论。

穆里玛最看不上班布尔善那样摇鹅毛扇的架势，站起来大声说：&ldo;承乾殿的随值侍卫，都是咱们的人，何必多此一举，叫老三疑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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