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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她抬起双手，慢慢推开他，耷拉着脑袋，低声道：&ldo;抱歉，我是从山里出来的野丫头，这些规矩我不懂。&rdo;

他又要来抱她：&ldo;也算不上什么规矩，只是一份心意……&rdo;

她心底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再次推开他：&ldo;我不是来看你儿子的。&rdo;并把攥在手中的帛书递到他眼前：&ldo;这个你看看。&rdo;

他笑着接过去：&ldo;是什么?&rdo;展开一看，眉目间的喜色瞬间褪去，手指收紧攥皱绢帛：&ldo;你什么意思?&rdo;

她抬起下巴，一字一顿道：&ldo;这是珠玑等人坑陷我军的证据，我希望殿下还我枉死的将士一个公道。&rdo;

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不等她分辨已经回归平淡，甚至攒出温柔笑意，将被攥皱的帛书展开折好，小心收入袖中，接着展臂拥她入怀，嘴唇落在她额角：&ldo;这事我记下了，早晚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我夫妻二人难得见上一面，暂且忘掉那些烦心事，让我们好生亲近亲近。&rdo;接着将唇从她额角一路吻到耳根，最后啜着她耳珠轻柔道：&ldo;等你将养好身体，我们再生个儿子……&rdo;

于是她回卫府等消息，结果只等到司马润在他庶长子的满月酒上当众宣布为孩子命名为&ldo;韶&rdo;，因王妃体弱多病，司马韶将由其生母亲自抚养，为方便照顾，将司马韶极其生母迁入王府内新建的禄园中……

从那以后，人们再提到珠玑，皆称她为&ldo;禄园夫人&rdo;，王府中奴婢私下传闻，禄园夫人的吃穿用度完全比照着王妃的规矩来的，她是王妃之下第一人，而王妃常年不出门，所以禄园夫人才是偌大的琅琊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这就是他给她的交待?

听到这个消息，卫戗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些和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一个个缺胳膊断腿飙着血从自己身边倒下的画面，心底涌出异样痛楚，虽和曾经熟悉的生离死别不太相同，但也是十分煎熬，让她喘不过气来。

阿静等待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连妆都没换一下，提起赋闲的冒牌湛卢剑，冲出园子来到马厩，骑上她的爱马一口气蹿到街上，直闯王府‐‐只要她想，没人能拦得住她!

嫁给他四年，她第一次拿剑指着他：&ldo;我需要一个理由‐‐让我能放下这把剑的理由。&rdo;

司马润冷静的盯着她，语调上扬：&ldo;嗯?&rdo;见她红了眼眶，叹息一声，脸上露出疲惫神色，伸手按揉太阳穴，声音沙哑道：&ldo;我长到这么大，第一次体会这种彻底失败的滋味，我一直认为，你聪慧大度，只有你才是最能理解我的女人，可居然连你也让我失望了。&rdo;

卫戗冷冷一笑：&ldo;继续。&rdo;

司马润眉头微拧：&ldo;戗歌，你变了，从前的你心胸不会如此狭隘，是桓昱从中挑拨……&rdo;

她将剑往前一送，剑尖直抵他胸口：&ldo;如果没有桓昱，我早就死了，别拿他来搪塞我!&rdo;

他又叹气：&ldo;那好，我换个角度来说，其实你心里明白，从礼法上讲：你是正妃，她不过是个妾室;从私下来讲：你是门阀士族出身，身后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做依傍，而她只是个孤苦伶仃的歌姬，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我;戗歌，不管多少次，我还是这么说，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只有你，让她进禄园，只是为了给韶儿一个好的环境，等你将来生了儿子，他才是我的嫡子，正式继承人，所以，你有什么好嫉妒的?&rdo;

她一愣：&ldo;我嫉妒?&rdo;

他点头：&ldo;对，你嫉妒她!&rdo;顿了顿，又道：&ldo;屡战屡胜的你无法接受失败，急于找个替罪羊将自己解脱出来，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将矛头指向珠玑，你因为嫉妒，所以失去往日冷静，把巧合当疑点，把那些含糊其辞的胡话当证据，拿到那些便兴冲冲的来找我讨个说法，其实这不过是个一箭双雕的好算计罢了!&rdo;

他这样说，她便真的以为自己心里头的难过是因为嫉妒，而她之所以怀疑珠玑，也是因为自己心胸狭隘。

他后来又说：&ldo;既然你担心珠玑会动摇你的地位，那好，也给阿敏一个名分，让她住进和禄园对应的卿园，阿敏毕竟是你的亲姐姐，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这是我给你的保证……&rdo;

这件事最终便以惩处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幕僚，司马润慎重其事的纳了卫敏为卿园夫人做结。

呵……那个时候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回头再来看，卫家当时顶门立户的就是女扮男装的她，所以那所谓的强大母族，不过就是她自己而已。

当时她只顾反省自己的&ldo;不够大度&rdo;，而没有追究到底，结果导致苦心栽培多年的亲卫和裴让，还有她的第二个孩子，统统命丧&ldo;孤苦伶仃&rdo;的珠玑之手，但最终司马润还是饶了她一命。

其实，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郎情妾意吧!

重生之后，她曾追问南公：&ldo;师父，何为恨?&rdo;

南公答曰：&ldo;内怀怨结，故名为恨!&rdo;

她再问：&ldo;何以解怨?&rdo;

南公再答：&ldo;你若在意便无解，你若放下，它自消除。&rdo;

怎能放下，那可是成千上万条性命，还包括她立誓保护的芽珈和自己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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