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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ldo;抱紧了。&rdo;

他戴着篷帽，整张面目看不真切，只有下沿露出一张线条优雅的薄唇。搂了皇后足尖轻点，纵身跃上了宫阁的飞檐一角。与此同时，两旁的朱墙上方已经多了数名弓箭手，拉满了弓，利箭如雨般穿空而过。

尖锐的箭头穿破皮肉的声响乍起，几个内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纷纷葬身在利箭之下，赴了黄泉。

沉锦硬生生一惊，这群弓箭手出现得太过突然，可见是早有埋伏。若只为了对付几个区区的内监，不会是这样大的阵仗，显然，今上意在萧公彻。

极高处，风似乎愈发凛冽，她垂下眸子看了眼下方，霎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口发紧，连忙别过眼。这样高，人若是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吧！

她惶惶然，由于害怕，她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收紧，将他的脖子抱得死死的。斗篷下探出一截戴着菩提佛串的手腕，指尖挑落篷帽，现出一副如画的眉目。她吸了几口气才能咽下翻涌的泪意，哽咽道：&ldo;君上，我很害怕，我以为自己会被带去大周，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rdo;

慕容弋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眼角，沾染上几滴温热的泪，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位置。这招釜底抽薪，天知道他用得多痛苦，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教她受半点的委屈。他眼中浮起一丝痛色，目光在她面上细细端详，柔声道：&ldo;别怕，从今往后，没有人再敢伤害你。&rdo;

她狠狠抽泣了两声，忽然一拳捶在他胸口上，愤然道：&ldo;你为什么要装作没认出我来！既然早有打算，为什么事前不告诉我！&rdo;说着一阵哽咽，泪如雨下，&ldo;你可知我有多痛苦，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也不为过！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把别人都当傻子么？耍我当耍猴么！&rdo;

她厉声地呵斥，他觉得心都开始抽痛。这些日子她受了很多苦，被关在孤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得在毫不知情的境况下陪他做戏，自小娇养大的小公主，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罪呢？他将她抱进怀里来，娇小脆弱的身子，无助地颤抖着，他抬起右手抚过她的背脊，一下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合上眸子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哄道，&ldo;都是我的错，让皇后伤心难过，我罪该万死。&rdo;

沉锦抽抽噎噎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好伸手揉了揉眼睛，口齿不清道：&ldo;死什么死，一个皇帝，成天把死挂在嘴边儿算什么事？想吓唬我么？&rdo;

他抱着她微微摇晃，轻声道：&ldo;皇后这话错了。我怎么敢吓唬你，你的本事多大，一哭起来便能让我心碎。&rdo;

她听了微微羞窘，从他怀里挣开来啐了他一口，&ldo;花言巧语巧舌如簧！不正经！&rdo;

几个罪名叩下来，居然令慕容弋一愣。她的逻辑果然异于常人，照理说，女人都喜欢听这些好听话。他有些不能理解，蹙了眉俯视她：&ldo;我一片丹心肺腑之言，怎么到皇后嘴里就成不正经了？我哪里不正经了。&rdo;

哪里不正经……她看他哪里都不正经！沉锦翻了个白眼，也不想同他争论了，心念一转想起另一桩事来，又问：&ldo;君上，慕姜是你手下的人？&rdo;

慕容弋颔首，她心下细细思索，沉声道：&ldo;既是你手下的人，又为萧公彻所用……你派慕姜去大周，取得萧公彻的信任，便是为了今日所用吧。方才，你让我同她对换身份，是要……&rdo;说着稍稍一停，声音沉下去，&ldo;是要她伺机杀了萧公彻？&rdo;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他极难得地点头赞许，&ldo;不错，我的皇后聪明了不少。&rdo;

沉锦歪了歪脖子，还是有些不解，&ldo;你布下这天罗地网，难道不就是为了杀了萧公彻么？既然早有部署，何须慕姜铤而走险？&rdo;

&ldo;……&rdo;他唇角噙上一抹笑容，透出浓浓的讽刺意味，&ldo;梁人尚佛，佛说世间有三大苦，皇后知道是什么么？&rdo;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只好道，&ldo;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rdo;

&ldo;不错，求不得。&rdo;他眸光阴冷，寒声道，&ldo;要他死，确实再简单不过。而要他死得最痛苦，莫过于死在你手中。&rdo;

她听得背脊一凉，望着他讷讷的，半晌才换上副很是敬佩的神情，由衷赞叹道：&ldo;君上的心肠真是歹毒，天下无人能及，真教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rdo;

那头的慕容弋微微呛了呛……心肠歹毒，似乎怎么也算不上好话。侧目望向她，面上神色忽然变得莫名，沉声试探道：&ldo;皇后同萧公彻相识一场，如今我要杀你的司业，皇后心头会舍不得么？&rdo;

她一阵沉吟，并没有迟疑太久，抬起头看他，神色坚定，摇头道：&ldo;不会。君上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萧公彻狼子野心，留他便是大患，自然要除。&rdo;说着稍稍一顿，换上副很期待的眼神看他，&ldo;君上，你有没有觉得我长大了不少？&rdo;

闻言，今上的眸子直直朝皇后的胸脯扫了一眼，&ldo;……是么？&rdo;复扶着下巴一阵思索，认真道：&ldo;穿着衣裳看不出来。&rdo;

&ldo;……&rdo;沉锦霎时觉得无言以对，自己一定是疯了，同他这么个无赖能聊些什么正经的事！她双腮气鼓鼓的，双手撑了腰怒视他，&ldo;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能不能严肃一点！&rdo;说着伸出根细细的小拇指往他跟前一送，比出细微的模样，&ldo;严肃一点都不行么！&rdo;

他被逗笑了，握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扯进怀里来紧紧搂着，她伏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的笑声，忽然道：&ldo;站得高果然看得远，&rdo;她伸手指着远处，月色中，远方隐隐可见大胤的山脉河川，&ldo;真漂亮。&rdo;

万里山河，锦绣绵延。

他的眸光一沉，缓缓道：&ldo;临高楼方可见天地万户，只可惜，高处不胜寒。&rdo;

沉锦眼底略微有些湿热，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这样一个人，背负了天下苍生的命运，担子这样的沉重，他也许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慕容弋虽执掌乾坤，内心深处却是孤独的。

她用两只小手捧着他修长的大掌，握得紧紧的，恳切道：&ldo;高处不胜寒，但是我会永远陪着君上，我是你的皇后，也是你的亲人，此情不变，江水为竭，冬雷震震，以为期。&rdo;

慕容弋心中万分动容，俯身吻上她的唇：&ldo;念娜，我爱你。&rdo;

她眼底流下泪来，双手捧上他的脸，用力地点头，&ldo;我知道，我也爱你，如今一切都圆满了，君上，我很开心。&rdo;

&ldo;不，&rdo;他却摇头，唇角的笑纹却渐渐扩大，薄唇贴上她的耳垂，低声道：&ldo;念娜，你还得给我生几个孩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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