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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台后面坐了个齐耳短发的大姐,嘴里吧唧吧唧嗑着瓜子,问韩念念要买啥。
韩念念一眼瞧见了货架上的江米条,透明塑料袋里装了一大口袋,估计是按斤称重。
&ldo;给我称一斤江米条。&rdo;
&ldo;六毛钱,搭四两粮票。&rdo;大姐已经开始包江米条称重了。
韩念念傻眼,&ldo;还,还要粮票呐。&rdo;
闻言,大姐明显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再打量韩念念一眼,看着穿得漂漂亮亮的姑娘,感情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大姐立马变了脸,语气不善道,&ldo;没粮票你买啥江米条,走走走,乡巴佬!&rdo;
&ldo;你什么态度!&rdo;韩念念火大,气恼道,&ldo;合着乡巴佬就不是劳动人民了?怎么地,你歧视劳动人民呐!我看你思想上分明严重有问题,这种人怎么还能服务群众?!不行,我看我直接去找你领导,让你领导好好给你上堂课!&rdo;
打蛇打七寸,跟这种小市民,吵嚷没用,就得捏住她死穴。
歧视劳动人民那可是严重的思想问题,大姐瞬间没了刚才的一身劲儿,赶忙出来拉住韩念念,赔笑道,&ldo;大妹子,姐儿没有别的意思,江米条可是用糯米面掺豆粉炸出来的,不收粮票不行呐!&rdo;
韩念念也懂见好就收,缓和了语气道,&ldo;大姐,这是我学生,你帮我看一会儿她,我去借点粮票过来,学生比赛得了名次,我这个当老师总得奖励她点东西。&rdo;
闻言,大姐忙道,&ldo;大妹子你放心去,我看着你学生,江米条我先给你称好!&rdo;
韩念念摸摸她学生的脑袋,叮嘱道,&ldo;在这坐好,等我回来知道不?&rdo;
小姑娘怯怯的拉拉韩念念的衣角,&ldo;韩老师你快点回啊,我有些怕。&rdo;
韩念念失笑,开玩笑道,&ldo;放心,要是把你给丢了,你爹娘还不得找我算账呐!&rdo;
从供销社出去,韩念念骑上自行车去了东大坝,找了背人的地方,倒掉一瓶矿泉水,刮掉瓶盖上的生产日期,倒上一壶花生油,又用破报纸分包了几份约莫一斤重的大米。
改装好之后,韩念念骑上车直奔印刷厂。
周天,印刷厂有部分工人休息,厂里不似上班天那样热闹,厂子设备不齐,保卫科也没有,韩念念熟门熟路摸进去,财务科门开着,赵科长坐里面悠闲的抽着烟,手里拿了份报纸,办公桌上搁着印花搪瓷缸。
韩念念敲敲门,先自报家门,&ldo;赵科长,我是小山子乡的小韩,跟我们学校的叶老师来过一趟。&rdo;
赵科长记得叶老师,恍然道,&ldo;我想起来了,老叶说你们学校新招的老师,就是你吧。&rdo;
韩念念哎了一声。
&ldo;快进来坐,啥事啊?&rdo;
韩念念进去在一张长条凳上坐下,把她的笔记本拿出来,笑道,&ldo;我们校长让我来找您,把下学期的新书先定下印刷数量。&rdo;
南陵县大大小小不少学校,赶着开学都得用书,如果拖到暑假,都不一定能印刷出来。
赵科长端起搪瓷缸喝了口热茶,笑道,&ldo;你们校长倒是积极,行了,你先搁着吧,回头我通知他们印刷。&rdo;
韩念念应声的同时,一手伸进布兜,悄悄拧开了花生油的瓶盖,没几时,一股浓郁的油味儿就弥漫了出来。
赵科长鼻子灵,立马就问到了,透过窗户往外看,&ldo;咦,这是啥味?这才十来点,哪家油壶倒了就开始做饭了?&rdo;
韩念念呀了一声,慌忙把她的油壶从布兜里掏出来搁办公桌上,&ldo;是我的油洒了!&rdo;
赵科长眼睛直了,错也不错眼的盯着桌上的油壶,叹道,&ldo;小韩,不逢年不过节,你们农村不分黄豆不发花生,哪来的油啊。&rdo;
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干部可不好糊弄。
韩念念早就想好了措辞,&ldo;油是我外婆寄过来的,她信上说赶着我表哥结婚要用油,向生产队申请,粮食换了花生,榨了不少油,就寄了一壶给我,可我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又怕夏天太热起泡沫…&rdo;
赵科长搓了搓手,忙道,&ldo;能卖我点不?&rdo;
韩念念一听,就知道这老家伙是经常做交易的,想想也能明白,物资短缺,又要养活一家老小,印刷厂又挨着郊区农村,再不想点办法只守着那点粮票肉票油票过活的,那真是个傻帽。
&ldo;倒半壶给您怎么样?家里也得用油。&rdo;
&ldo;成!半壶也有半斤了!&rdo;
他在印刷厂干了十几年,才混了个小科长,拿的是行政二十二级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二两油票,老婆是农村的,户口虽然随他挂在了厂子里,但没有工作,在家伺候婆婆照顾两个娃,全家就靠他一个人领工资,难免压力大,粮食不够吃,等再过些时候小麦下来了,去郊区转一圈,总能想到办法买点,可油却不好弄,农村终年到头就那么点油,一般人家还真不情愿卖油。
&ldo;你想出什么价?&rdo;赵科长敛了心思,不动声色的问。
韩念念不拐弯抹角,直言道,&ldo;这半壶油我卖您一块,另外,我想您给我一斤粮票。&rdo;
&ldo;一斤粮票呐。&rdo;赵科长脸上浮现犹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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