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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众人脸色发青,不可置信的瞪视着秋意寒,而秋意寒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慷慨激昂的讲述着,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宣泄心中的抑郁不得志。
“那场水灾,不知死了多少的两岸百姓,至今路边还有未曾埋葬的尸骨!而官府却推脱给百姓,说自行埋葬!”秋意寒眼眸十分愤恨,仿佛就看到那些百姓眼睁睁的倒在了眼前,“试问,百姓都无力生存,如何自行埋葬!”
“而如今,漓江两岸爆发瘟疫,地方官员却迟迟不敢上报,只因,一旦上报此事,便引来上头的查探,会揪出他们贪污腐败之事!试问,如此的官吏,是吏治清明吗?且不说,这次的漓江之灾,远的说,前年山西蝗灾泛滥,百姓颗粒无收,官府竟然每家只发了六钱作为补给。”
“六钱啊!”秋意寒悲痛的用手指比了一个六,“如今街边的一个包子都要五钱!百姓们整整一年的收入,竟然只有六钱,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可笑!竟然只有六钱!”
秋意寒在台上慷慨激昂的讲述着,表情甚为悲哀,一时悲痛一时气愤,似是有些疯癫,而他口中的这番话,更是对朝廷吏治的挑衅,当场所有人都白了脸,这番言词,是在公然对抗朝廷,谁还敢留这个人在这里大放厥词。
考官更是被吓得浑身冒冷汗,手臂不停颤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来人啊,将这个疯子赶出去!这个人是个疯子!”
“六钱啊,多么可笑的六钱啊,一年只能买一个包子,哈哈……”
等到侍卫跑上去将人给拖起来的时候,秋意寒还在比划着六,嘴巴当中声嘶力竭的喊着六钱。
在别人眼中,看着秋意寒是个痴狂的人,但是在钟锦绣的心中,却是十分哀痛,因为秋意寒说的都是真实。
她如今才想起,这年漓江爆发水灾,两岸百姓苦不堪言,爆发的瘟疫直到两年之后才有所缓解,而那时,漓江早已不复访日光景,只有寥寥数人在此居住。
接下来的角逐,钟锦绣已没心思再继续听下去。
站在身后的墨韵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钟锦绣,眸色微微一变,随后继续看向前方。
“那个……惊扰到各位了,来,我们继续,继续。”考官强撑着笑脸,愤恨的瞪了一眼被扔出去的秋意寒,心惊胆战的瞥了一眼阁楼,随后露出几近讨好的笑容。
台上热烈的氛围也因为秋意寒的这突然一闹,而有些冷场,大家也没了兴致,一场热闹非凡的师赋会,就在冷冷清清当中收场了,而今年的师赋会,李盛因为有效的建议,而博得了才子之名。
散场之后,各家都离开了,而振国侯夫人则是和钟锦良有说有笑的离开了诗赋会,离别之前,振国侯夫人还嘱咐钟锦良,改日有空再行拜访。
等送走了振国侯夫人之后,几人这才上了马车,赶回丞相府邸,而一路上,钟锦绣脸色淡然,缄默不语,这倒是让墨竹有些奇怪。
“小姐,您为何不说话啊?是今日的诗赋会不够精彩吗?”墨竹疑惑的蹙了蹙眉头,“不会啊,今日的诗赋会比往年的都要精彩,那您为何不说话?莫非是因为那个疯癫的青衣公子?”
疯癫两个字戳中了钟锦绣的心窝,叹息一声,“你也认为那秋意寒也是个疯癫之人?”
“那当然,不是疯了谁有胆子说这种话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墨竹惊恐的缩了缩脖子。
钟锦绣叹息一声,掀开马车内的窗帘,温婉目光看向街旁行乞的乞儿们,不觉心中十分哀痛。
“有一种人,被生活逼迫到了绝境,纵然是不疯癫,也会变得疯癫,而逼疯他们的,就是那些头顶清正廉明的县老爷们。”
听到钟锦绣说的这些话,墨竹连忙呸呸呸,“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您可不能听那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啊,老爷可是当朝右丞相啊!您说这种话,就不怕老爷责罚吗?”
钟锦绣无所谓的笑了笑,“这里只有我们,你们不说,谁能知道?”
“二小姐,奴婢认为,那位秋意寒倒是一个可怜之人,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会如此清楚这些事情。”墨韵沉声说道,眸中多了几分的同情,“一年只有六钱可用,怪不得人人都说,官逼民反。”
墨竹瞪大了眼睛,“墨韵,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啊!咱们是丫头,不能跟着主子起哄的,万一小姐真的想多了怎么办。”
“二小姐心中有数,自然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墨韵真诚的目光让钟锦绣微微一笑,“这才跟了我几天时间,你便懂得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墨韵眼眸微微一沉,闭紧了嘴巴,不再言语。
看到她如此,钟锦绣也不想太过逼迫她,至少知道墨韵是个懂得是非的人,只是性子有些沉闷,若想让她全心全意的留在锦绣阁,还尚需时日。
下了马车,钟锦良就不管她们了,径自绕过钟锦绣的身旁,走了过去,虽只是看了一眼,却是那样的狠毒。
看到她如此,钟锦绣只是未置一词的笑了笑,而钟锦瑟对着她也是冷哼一声。
“闪开!我可是日后太子殿下的良娣,你见到我是要行礼的!”
望着钟锦瑟离去的背影,墨竹吐了一吓舌头,“三小姐真是狗眼看人低,也不想想,若非当日是小姐执意带着老夫人去花厅,她能当上太子的良娣吗!”
“墨竹!”钟锦绣严厉的看了她一眼,“你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师赋会上的事情还没跟你算清楚。”
“墨竹知错了。”墨竹连忙屈身行礼,脸色有些委屈。
看到墨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钟锦绣无奈的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起身,“在府中要小心谨慎,你都忘记我嘱咐你的话了吗?多跟墨韵学学,沉稳有余,你也要学着一点。”
钟锦绣笑着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算是给她的教训。
墨竹揉搓着额头,露出一抹娇笑,“知道了小姐,墨竹以后尽量不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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