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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第1页）

然后，我睁开了梦中的眼睛。

一个没有脸的怪物骤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仿佛在凑近了看我，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眼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清晰地知道：他确实在看着我。那一瞬间，极度的恐惧瞬间将我包围，我挣扎着尖叫着，嘶喊着逃出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在那怪物潮湿而又温热的心脏上，一个没有面庞的怪物凑近了我，他没有自己的实体，像极了一面人形的镜子，而我在他那反光的头颅上看见了破损的我自己。

那个残缺的、破损的，崭新的怪物。

我做了一个噩梦，这个噩梦我深藏于心底，不敢对任何人宣之于口。

我吓坏了。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我怕极了。那是与畏惧虎狼截然不同的恐惧，那样巨大的无处不在的惊惧甚至令我无法发出声音。

我甚至不敢呼救、不敢质疑。

我曾经想要天南海北寻他的心，就此没落，再也、再也不敢提起。

第129章你想做神明吗

大概是怕我过得太憋屈，如来这两天来我南海来得很勤。

善财下葬后我南海清静地很，他来以后竟几乎除了我以外一个人也见不到，诧异道：&ldo;你那徒儿照旧还在和你闹矛盾呢?&rdo;

我只疲倦地冲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如来在我身边坐下，对我道：&ldo;我知道，你是想保护他们，和我当初一样。&rdo;

我问他：&ldo;当时为什么偏要选那只猴子?选谁不好?&rdo;

我并不认为还会有谁比孙悟空更适合来取经，我只是一只好奇这件事：为什么非他不可?

若是我做出这个决定尚有可能，为什么如来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们并肩而行如此长久的时间，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他了，却只有这一件事想不通。

如来望着莲花池那亘古不变的平静的水，道：&ldo;我以为他能让我想起一些的东西。他很特殊，这满天神佛，几千百年也出不来一个和他一样的生灵，能让我们想起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rdo;

&ldo;我做神已经做得太久，早就忘了活着的感觉了，这猴子提醒了我太多。我很怕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失败的神明，所以我把他从五行山下放出来，我希望他能改变一些什么。&rdo;

他忽然转头望向我，苦笑道：&ldo;可是我现在却发现已经太迟了，他提醒我的那些东西，我已经不认为其实正确的了。&rdo;

见我不回答，他继续说道：&ldo;当年贬金蝉子下界，是我的决定。不是因他在讲道会上睡着了，只是他同你说过的话，同我也说过。&rdo;说起昔日的徒儿，他不禁低低笑起来，仿佛那小小的愉悦一直藏在记忆里，是黑白世界的一点斑彩：&ldo;你能想到吗?他那么小的一个家伙，竟然想颠覆整个秩序，去做一点&lso;正确&rso;的事情。&rdo;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神也黯淡下去：&ldo;可是他哪儿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呢?&rdo;

&ldo;所以我狠下心，抹去他所有的记忆，让他下界去历经苦难，一次又一次地历经生死，希望他能忘却那个危险至极的想法。&rdo;

他说到这里，我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回答道：&ldo;是啊。&rdo;

这句话仿佛有千斤重，我们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从未挑破而已。

我说：&ldo;他们总觉得我们是不一样的，事实却不是如此。&rdo;

如来道：&ldo;观世音，你我早已经成为你我所拥护的秩序其中之一，我们并不比谁更阴暗，却也绝不比谁更光明，我们和那玉皇大帝唯一的区别是我们还披着一层不敢撕下的皮，但是这层皮之下，我们这些神仙又有什么区别呢?&rdo;

&ldo;那玉帝是个疯子，他已经活的太久什么也不在乎。他有着一个疯子的敏锐，那比动物还敏锐的嗅觉让他早就明白我们和他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这之前，你我谁也不愿承认罢了。&rdo;

他忽然站了起来，深深望着我，道：&ldo;我希望事情就此为止。那只猴子是我的失误，他已经给你造成了太多的影响，我不希望这种影响继续下去了。&rdo;

我抬起头看他：&ldo;你希望我保持沉默?为善财的死保持沉默?他被打得魂飞魄散，谁知道下头那些收集魂魄的人会对他散落的魂魄做什么!&rdo;

如来又问我：&ldo;你想为他讨个公道?可是事已至此，公道会使他变得更好么?&rdo;

我黯然：&ldo;不会。&rdo;

如来又说：&ldo;你也说了，少了一片，就不是以前的人了，你想把他散落不全的魂魄再送入轮回么?&rdo;

不，那样还不如让他安息于世间，也算走得干净。

如来压低声音，对我道：&ldo;那你应该知道，他只是你象征的铁律的又一个牺牲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rdo;

我复又沉默下去。

沉默不是可怕的，承认我早已融入这阴影，成为其中之一才是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我私以为这是正确的。

如果那猴子不曾出现的话，我早已落入那阴影中，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一个和玉皇大帝一样的疯子。那个疯子何其敏锐啊，他是如此清晰地知道我们与他何其的相似，我甚至怀疑他让六耳猕猴杀死善财并非逼走孙悟空，而只是想得到一个结论：一个证明我和他是同类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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