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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ldo;还要拜见你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呢，郗家族人也聚居会稽。&rdo;

&ldo;我知道，我背过族谱，那我们就生活在会稽吗？&rdo;

&ldo;怎么了？你不想住在会稽？&rdo;听女儿脸问两遍，郗道茂低头看她：&ldo;母亲从小也是在会稽长大的，那里山清水秀、鱼虾肥美，连风都是暖的，去看看阿母小时候住的地方不好吗？&rdo;

&ldo;可阿父说你是建康城长大的。&rdo;图恩毫不留情拆台。她问的是今后打算，若是能听一听母亲幼年八卦，也是意外之喜。

&ldo;在会稽长大，也在建康长大。&rdo;在会稽有无忧无虑的闺中时光，以为嫁人就是长大。在建康见识过顶级的权利、顶级的家族，直到离婚才知道，离长大很远。

&ldo;人怎么能同时自两个地方长大？&rdo;图恩问道。

&ldo;等你长大就明白了。&rdo;郗道茂摸着图恩的包包头，不再说话。

图恩郁闷，挑起话题的是她，结束话题的还是她，自己想问的是今后住在哪里，和大祖父一起住吗？依傍族人生活吗？一个都没问出来。

&ldo;阿母，我到会稽，还想帮您处理家中庶务。&rdo;

&ldo;好啊，你喜欢就做吧。不过不能太劳累，和你一般大小的小娘子，天天斗花扑蝶，可开心了。&rdo;

图恩不屑撇嘴，&ldo;憨吃憨玩有什么意思。&rdo;

郗道茂又摸着女儿的包包头不说话，女儿这么聪慧，真担心她日后不适应这污浊的世道，慧极必伤。

车队从建康到会稽，陆路走了一个多月，骨头都被颠散了。尔后弃车登船，从太湖路过，见识了肥美银鱼和粼粼波光，这密集的水网把她们安稳送到会稽。

会稽是一个大郡，堂祖父郗愔隐居在会稽郡句章县，郗道茂的车马进入句章县之后，图恩看到路边人礼让车队，甚至零星能看到对车队行礼的人。

他们第一次到句章县，行礼的对象自然不会是她们，而是马车上的&ldo;郗&rdo;字。看着郗道茂与有荣焉的模样，图恩才明白高门政治、门阀把持、世人爱戴是怎样的情形。

刚到句章县城门口，城外已经有人列了车马迎接。

郗道茂穿着等身幕篱，下车拜见：&ldo;三哥。&rdo;

&ldo;妹妹不必多礼，一路辛苦，回家再说话。&rdo;郗冲颔首，扶她重新登上马车，图恩在车中轻声唤道：&ldo;三舅舅。&rdo;

&ldo;幺娘回来了。放心，到家了，一切都有三舅舅呢！&rdo;郗冲一挥手，整个车队动起来，看门的官兵非但不阻拦查验，反而殷勤得忙前忙后，送他们赶快入城。

等他们的车队入城，一直等在城门口的小厮才飞跑进县衙，向自己主子禀明动向。

&ldo;业已开春，郗家女与王家子绝婚，走了三月才到句章，想来一路辛劳，今日先送拜贴，明日再登门拜访。让娘子先备好礼单，嗯，备好给我看看。回来的是郗家女，老夫倒不好多攀谈。&rdo;县令捋着山羊须，思考有无错漏的地方。虽然句章县他是县令，可住着一位致仕的郗愔郗刺史，他虽然辞官隐居，可资历在那里、名声在那里，又是当地大族，一点儿不能轻忽。

图恩规规矩矩跟着郗道茂进了郗家大宅。在句章县，郗家的宅院和建康城王家的宅院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院子挨院子，一环套一环，因为远离都城，句章县以郗家为中心，建筑更是绵延数里、族人众多。

郗冲领着郗道茂和图恩，转过街巷，走入三层院落，在郗家主宅正厅拜见郗愔。

一路行来，房屋鳞次毕节，仆人行动有度，见着他们侍女同一个幅度矮身行礼，犹如水波荡漾，又如同风吹麦浪。

比之当年林黛玉进贾府，又是另一番景象，富贵不如，威严倍增。

&ldo;拜见伯父伯祖父。&rdo;郗道茂牵着图恩跪倒在拜垫上。

&ldo;起来，起来，受委屈啦，让老夫好好看看。&rdo;郗愔叫起母女俩，仔细看了看，眼中含泪：&ldo;都过去了，日后好好过活就是，有老夫在呢！&rdo;

&ldo;是。&rdo;郗道茂轻轻应了。

&ldo;先父就我和你父亲两个孩子，郗家当年早已衰败、人丁凋零，好不容易先父中兴，哪知我那无福的弟弟操劳过度，早早去了。如今你伯母也去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徒留人间。这些日子，我头也昏了、眼也花了、牙齿开始摇动，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rdo;

&ldo;侄女不孝，让伯父担忧了。伯父万勿出此不详之言，您乃郗家顶梁柱，合该长命百岁，享彭祖之寿。&rdo;

郗愔笑着摆手：&ldo;奢求什么彭祖，能得古稀，便是侥天之幸。这是我那孙女儿吧，道胤来信，说此子非常人。&rdo;

&ldo;不过寻常女童，弟弟爱屋及乌罢了。&rdo;郗道茂笑着谦虚，把图恩推到人前。

图恩扬起笑脸，眼睛笑成两条新月，又给伯祖父磕了个头。&ldo;好孩子，来，到祖父这儿来。&rdo;

图恩乖巧依偎过去，去年郗愔才过了六十大寿，此时的他头发花白、脸上遍布皱纹，长起老人斑，可他精神矍铄，说话声音洪亮，可见身体十分健康。握着图恩的手坚定有力，十分温暖。图恩瘦瘦小小的胳膊，藕节一般，放在他手中，如同一柄玉如意。

&ldo;祖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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