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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2页）

沈兰池眼珠微动，视线扫过他面容。

陆麒阳薄唇紧抿，漆墨般的长眸半敛，似藏昏黑薄暮。见她终于睁开了眼，他微露诧异之色，随即，便以指抵唇，露出个&ldo;噤声&rdo;的姿势来，示意沈兰池不要说话。

屋外远远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男人的大怒声，也有女子的哭泣声，不知是在闹些什么。可这屋里却是极安静的，只余下屋外风吹动书页的沙沙细响。

沈兰池这一眼，便如将前世今生都望了一遍。不经意间，面前男子便与她梦中那人所重合了‐‐那被弃尸于野地之中的躯壳，披霜雪又沐风露，与饿极了的野鹫为伍;盔甲下半腐的皮肉，被一寸寸撕扯而出。

想到梦中场景，她的心底一空，便有什么被扯裂开了，可心却不是很疼，仿佛已经麻木了。也许是因为那个梦，她眼眶一烫，一行泪珠子便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滚落下来，沾湿了枕帕。

陆麒阳吓了一跳，弓起身子，小声道：&ldo;怎么哭了?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至于这么委屈吗……&rdo;

&ldo;你……&rdo;沈兰池眼帘颤翕，乌黑的眼睫间溢着泪珠，声音里有几不可闻的哭腔，&ldo;陆麒阳，你还活着，……你还在我面前，真好。&rdo;

他还活着。

他还在她面前。

真好。

见到她的眼泪，年轻的世子一下子慌了神。他满面困扰，七手八脚地用手指揩着她的眼泪。可他越是帮她擦眼泪，她的眼泪便流得更凶。一转眼的功夫，她的前襟都已被泪水沾湿了。

陆麒阳无可奈何，一边继续擦，一边低叹一声，以极轻的声音道：&ldo;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杀了只野兽，你也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只是受了点不碍事的小伤，反倒是你，身子怎么这么弱?昏了那么久。&rdo;

听到他说&ldo;受了点不碍事的小伤&rdo;，沈兰池立即支起了身。只是她还未痊愈，手臂也没甚么力气，刚抬起头来，便又重重摔回去，只能瞪着眼，用沙哑声音反问道：&ldo;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rdo;

一边说，一边还淌着豆大的泪滴，声音里有着哽咽。

&ldo;小伤，家猫抓了道口子，也值得大惊小怪?&rdo;陆麒阳用袖子拭去她眼角残泪，低声道，&ldo;你可别嚷太大声了，我是偷偷摸摸溜进来的。要是让你家人知道了，保不准要去我爹娘那儿告状。&rdo;

他擦干她泪痕，拇指便落到了她颊上，悄悄地一按。

&ldo;人瘦了，也傻了。&rdo;他说罢，唇边绽出一道笑。

沈兰池望着他面上笑意，心底纠葛缠绕的不安渐渐散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ldo;傻了就傻了吧……只要你还活着，那就足矣。&rdo;

&ldo;哪儿来的这么多傻话?&rdo;陆麒阳问。

&ldo;……你知道么?陆麒阳。&rdo;她抬眼，望着帐顶一杆以银丝浮出的秀竹，声若梦中呓语，&ldo;……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俩都死了，一个比一个死得更惨。&rdo;

&ldo;噩梦是常有的，做不得真。&rdo;陆麒阳道，&ldo;我还梦见过我爹要我去考武状元，结果举试那天，我直直睡过了头，急的我在梦里以头抢地。&rdo;

沈兰池神色不动，依旧以那游丝似的声音慢慢道：&ldo;在那梦里，我常常想，我也不曾犯下什么大罪;不过是爱慕虚荣了些，何至于因着家人之过，而落得如此下场呢?我还想，你也不曾犯下什么大罪，不过是爱极了一个人，怎么……怎么也落得那样下场呢?&rdo;

陆麒阳听的认真，接道：&ldo;然后?&rdo;

&ldo;后来，梦里的我便想通了。&rdo;沈兰池答，&ldo;都是命，逃不掉的。&rdo;

她久久没听见陆麒阳回答，再抬头时，却看到世子在一旁笑得肩膀微颤。半晌后，陆麒阳道：&ldo;你的脑袋里怎么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难怪你哥常说你不好捉摸，是女子中的魔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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